我长出一口气后,收回指着赵元成鼻子的手。
“但是,赵局长你要想好了,我也不是什么白面馒头,你说捏就捏,说揉就揉。”
“你今天可以抓我,办我,甚至是关我,但你最好拿出铁一样的事实把我定个死罪……”
赵元成冷笑,直接打断我的话,“不然呢?”
“要不然我家人又会死在我前面?”
我轻轻摇头,“那倒不会,这些年赵公安为了舔你那些领导的屁眼,手上过了不少案子吧,有些人都被你收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们以前没机会,没门路告你,你要是一次整不死我,那他们今后就有门路有机会告你了。”
直到此时,赵元成脸色已经难看到难以形容。
他知道我背后有人,比他大得多的人。
在这南城,他原先就不受其他领导待见,我并不认为他头上还有更硬的关系。
即便有,这时候我也没有其他退路。
最近这半年来,从王大祥在市区失手后,我和我们这群人,一直在走下坡路。
不管是生意还是名声,都在飞快下降。
要么不动,如今既然动了,搞不定李如来,那我真不用混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再无调和的可能,那就没有再给彼此留余地。
时间在这种对峙中,一分一秒流逝,我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元成突然笑出声来,“哈哈,罗平,大老板啊,好,你慢慢买东西。”
他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同时让他手下那些公安收队。
“罗平,我送你一句话,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你确实有人保,我不能随便拿捏你,但你要记得,在南城这一亩三分地上。”
“我做糖可能不甜,但我酿醋肯定酸。”
我吞了吞唾沫,张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我和赵元成方才只是相差一步的距离。
但在这一步的距离之间,有着一条难以言说的鸿沟。
这世上除了生死,最远的就是这条鸿沟。
他是官,我是民。
就如他所说一样,对我而言,他做糖不一定甜,但他做醋肯定能酸得我直翻跟头。
我看上去平静,实际上我怕得要死。
屁股底下没事都能被他们找出事来,何况我屁股怎么擦都擦不干净那种。
赵元成上车走后,我轻声对身旁的老林说道:
“老林,以后叫手下人都注意点,还有场子那边那些生意都停了。”
“再给大王那边通个气,赵元成这王八,心眼比我们裤裆头马眼都小,肯定要搞事情。”
老林点点头,我又对孙立阳说了一声。
“让人在这儿守着,不管来硬的软的都不让他们进去,我回去一趟。”
孙立阳答应下来,我带着老林和文闯上车回去。
车上只有我们三人后,老林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次是真把赵元成得罪狠了。”
“今后我们得小心一些啊。”
我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当时那种情况,我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难道真因为赵元成一句话,我就带着人灰溜溜滚蛋啊。
老林去处理场子中的事情,我和文闯回去,最先是给徐林打了个电话。
将我和赵元成之间矛盾,一一说给徐林听。
徐林在电话那边沉默许久,才轻轻叹气一声,笑骂道,“你啊,一天净是事。”
我苦笑一声,“三哥,我这是没得办法啊,当时那种情况,我不是真觉得自己这张脸重要,不肯认输,是没办法认输。”
“好了,我晓得你的处境,我打个电话给他,和他谈谈。”
我的仇人不是徐林的仇人,徐林的朋友也不是我的朋友。
徐林和赵元成之间的关系,未必比我和他差一点,所以徐林能够说一声,我已经很感谢了。
客气几句后,我挂断跟徐林的电话,看了一眼时间,又急匆匆下楼。
徐林远在天边,谢天云才是近在眼前,我能够维护的关系。
我忘记从什么地方看过一句话,一个官员,一个政治家,不应该用好坏来评价。
当时的谢天云虽然算不上政治家,但他确实适合这句话。
按照基本道德标准,以及普世价值观,或者单单从自己所处位置的唯心角度看待。
所有人都可以被贴上好坏的标签,唯独谢天云,他不适合贴上这个标签。
他算个勤政的清官,据我所知,他没有受过贿。
但有些时候所做出的决断,并不是常人所能够接受,要是投票判死刑,他九条命都不够用。
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在办公室中吃饭,没有什么大鱼大肉,看样子只是他们机关食堂的饭菜。
我轻轻敲门时,他抬头瞥了我一眼,轻轻点头,让我进去。
我本想客套几句,不过和他那平淡的眼神对视上,又加上一开始他就和我约法三章。
让我将原本都快说出口的客套话,,又全给吞了回去。
“谢县长,今天是这样的……”
我将今天堵住路口,和赵元成之间的矛盾大致说了一下。
说实话,我总感觉我和谢天云的关系很怪异。
作为狼狈为奸的货色,我应该带着他去夜总会,或者其他会所高消费一番。
每个月上门都要给一笔钱,做成什么项目事前事后都给他孝敬。
这样才符合我们这两个身份的人,凑在一堆会干的事情。
如今这样,搞得我是他下属一般,每次都在他办公室汇报工作一样。
谢天云听完过后,放下筷子淡淡说道,“他要是实在和你为难,我组个饭局,请你和刘局吃顿饭。”
谢天云口中的刘局,是赵元成如今的顶头上司,他这话让我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谢县长,你看我家里还缺点……”
我话还没说完,谢天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拿起手绢擦拭嘴角,随后淡淡说道。
“罗平,你觉得你很有钱,有钱到能够打动我?”
我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摇头。
“我帮你,是因为李如来确实不合适,要是赵三先生主导那个车站以及接下来那些线路运营,我最多在关键时候给你说句话,保你一下。”
“李如来年纪大了,他的思想始终停留在以前,如果让他去做这些工程,包括以后客运站的运行。这些他都不行,他不适合,会搞得一团糟。”
“所以,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