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疾驰,徐林坐在副驾驶上,语气平淡。
“罗阎良有老婆,也有两个女儿,我前面不是和你说过,他手下有人在樟木头这边收发客吗。”
“做这件事人叫王玉林,他姐姐有个小孩,很可能是罗阎良的种。”
顿了顿,徐林叹气道,“不过我也不敢确定,只是之前他在我仓库泼汽油,我准备找机会动他,所以调查了一下。”
我吞了吞口水,莞城在这1993年,一些道路两旁已经立起来了一根根路灯。
与南城是天壤之别。
此时我无心看这明亮的夜景,轻声回道,“一线的机会我也要抓住,现在赌的就是个万一。”
徐林点点头,不再说话。
樟木头是一个镇,我也只在1993年的这个年末去过一次。
当时看到的地标建筑,是一个钢铁天桥。
随后是一排排的糖厂,饮料厂,还有便是涵洞桥两边的龙眼树,荔枝树。
其他的再也想不起来,或许是我当时的思想早已经飘远,没心情注意这些。
直到车子在一座小楼面前刹停,后面丰田海狮上的人涌下,我才回过神来。
这栋小楼贴着一小块一小块的方格瓷砖,一共有七层高,从停车的这个方向看不到灯光。
也数不清里面有多少人家。
“你们带了家伙吗?”
我点点头,这几年一直风雨飘摇,睡觉我都把枪压在枕头下面。
在外面则是一直装在手拿包中。
“给我找把枪,刀也行。”文闯懒洋洋的说道。
即便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一直都很镇定。
这股镇定同样感染到我,让我没有那么心慌。
徐林在前面翻找一会儿后,递给文闯一把手枪。
我认不出是什么型号,反正不是我常用的五四。
文闯拉了一下套筒,看着子弹被顶进枪膛后,才轻声问道,“具体在哪一户?”
徐林呵呵一笑,“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我老早就想收拾罗阎良,可惜他没给我机会。”
“这对母子我留意了许久,只不过没到一棍子打死罗阎良的时候。我又不可能真杀个女人和小孩泄愤,打来打去没得意思,所以也就留着了。”
徐林解开袖口的扣子,递给我和文闯一个头套。
他现在好像有些兴奋,这是个奇怪的感觉。
我只能用一个不是很贴切的形容来描述:一个平时遵守纪律,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突然偷偷去网吧。
久不久做点和人设不符的事情,那种刺激带来的兴奋。
车上留下司机一人,我们三个带好头套下车,我指了指从丰田海狮下来的那群越南人。
“他们呢,他们不需要带头套吗。”
徐林走在前面没有理我,文闯轻声对我解释道,“不用,他们都是黑户,平时一直由老板养着,办事的时候才出来。”
“这种人多了去,没得查。”
后来我才知道,在当时不仅有自愿坐船来我国,从事各种见不到光行业的青壮男子,还有不少被拐卖或者被迫过来,卖到农村的越南妇女。
我闭上嘴,跟在徐林和文闯后面上楼去。
入口被铁门锁住,两个越南人用手指粗细的实心钢条,从地面的缝隙插入。
慢慢撬到两扇门的门缝当中,随后来回利用杠杆原理掰扯,将门缝扩大。
手伸进去,从里面打开碰锁(关门自动为回弹锁舌的锁)。
这十多个越南人,确实和普通流氓混子不同,他们没有完全一股脑涌上去。
而是留了将近一半的人在楼梯口。
手里拿的也不是一般砍刀片子,通体漆黑,只有刀锋一抹雪白,刀背厚如指,一刀下去感觉砍哪儿掉哪儿。
整栋楼都在睡梦当中,徐林在四楼停下来,从楼梯口开始数门牌号,最后在第四扇门面前停下来。
挥挥手,示意先前敲门那两个越南人上。
这一次他们手里拿的不是钢条,而是钢钎。
就是那种一头尖,一头扁,在工地上用来敲石头开眼埋炸药的玩意。
本以为会给我展现一下什么叫技术,结果他们给我展现的是什么叫力量。
两下就将外面的铁门砸变形,随后故技重施,几个人用力,硬生生将铁门给撬坏。
这个动静太大,引得旁边几户人家纷纷亮起灯,一些胆子大的还吼出声来。
“做乜嘢!?”
左边的房门被拉开,一个男人脑壳探出来。
我猜他都还没看清外面有什么,就被文闯举起来的枪口给逼了回去。
铁门被撬坏,里面的木门在十多斤重的钢钎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
几钢钎下去,外加一脚就给踹开。
我正准备往里面冲,徐林拉了我一把。
示意我让那几个越南人先进去。
果然,最先冲进去那个越南人,从侧边落下一刀,砍在他肩膀靠近脖子的位置。
差点一刀就被砍死。
但我们人多,更可怕的是这些越南人跟不要命一样,第一个被砍倒后。
里面那人刀都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被第二个进去的越南人抓住手腕,刀子跟雨点一样落下去。
我看了看身边的徐林,发现他眼皮不停在眨动,尽管头套遮住了大部分脸。
但我能从他这暴露在外的双眼感受到,他很亢奋。
我内心忍不住暗骂,“这他妈该不会是个比我前几年还要疯的疯子吧。”
整个过程,我们三人都没有动手。
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里面的倒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一个二十八到三十岁出头之间的女人,以及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被十分蛮横的抱出来。
我冷冷开口,“你应该听得出我的口音,是什么地方的人,罗阎良做的事情算在你和他儿子头上,也不算冤枉哈。”
这女人眼神变得十分惊恐起来,带着哭腔开口,“不关我事啊,我和崽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嘴巴,几个越南人架着她往楼下赶。
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女人没有否认和罗阎良的关系,也没有否认这是罗阎良的儿子。
徐林蹲下,伸出手指戳了戳倒在血泊中,已经看不出样子的年轻男人。
“跟罗阎良说,这是收的利息,还没有完呢。”
“他说我要是争那条路,就要动我在莞城的生意,现在反过来了,我不要那条路,我要他在这粤省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