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林带着一个司机来,同样也只是带着一个司机走。
在南城停留不过半个晚上,确有三条人命永远沉入乌江深处。
或许他的司机,还有我们五个为他销售云霄烟的人,某天得罪人落网后,会将这件事说出来。
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不是我们落网的可能性小,而是说出来的可能性小。
整件事经手的不是一般人,我们这些也都不是没脑壳的小混混。
以许仙林此时这种姿态,说出来很可能不会影响他,反倒是自己可能死全家。
把三个人填进乌江河的是许仙林司机,但是经手把人送到许仙林车上的可不是一般人。
这也是许仙林敢这么做的原因。
他压根不在意或者说笃定我们不敢瞎说,不然下一个被官府某个部门约去某地方见面,最后沉在乌江下面的就是我们。
加之落在公安手头,也肯定只会说公安在查的事,没人会嫌自己身上案子多。
所以六七和大佛光他们,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晓得死在什么地方。
我坐许仙林的车回到南城,他在有电话亭的方向将我放下,没有把我送回宾馆。
许仙林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我。
按照他的话说,要是我能做到和之前林家三兄弟一样,整个南城清一色。
或许还能坐在一起正儿八经吃个饭,谈点生意。
他言尽于此,但我却明白他剩下那一半没说的话。
如今的我,远远不够上桌的资格。
正如老黄说的那样,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但对于许仙林这种人物来说。
他不会和六七谈人情世故,也不会和我谈人情世故。
我们不配。
老林开着车来接我,我知道他一直想问什么,所以不等他问,我便轻声说道。
“六七死了,老林,你准备一下,先把宾馆按照你先前那个想法改出来。”
老林先是点点头,随后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个许老板真不是一般人啊。”
“六七和王大祥他们平日出门吃碗粉都带着人,就这样无声无息被办了。”
老林是唯一一个知道许仙林的人,他现在相当于我们这群人的大管家,许多事情都是他在查缺补漏。
年近三十的他,做起事来很稳重,也知道该如何与我相处。
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和谐。
我轻轻摇头,“老林,其他人怎么说不管,但你记好,我们这些人不要多嘴。”
“不要说许老板,就是六七被办了这件事,不管别人怎么说,即便就是说我亲手杀了六七,也不要去争辩也不要去承认。”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严厉,老林十分郑重的点头。
“好,刘宝和皇叔那边我去说。”
这次办六七,经手的不是一般人。
我能做的就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尽量低调,至于其他风波,自然有人会去平息。
“老林,六七死了我们也不要去争什么,稳住现在有的东西,烟这边我会盯着,你带着皇叔先把宾馆搞出来。”
老林又是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跟许仙林办一次事后,我的观念已经在转变。
六七和手下头马一夜消失,在此之前我已经告诉小波我要动六七。
以他那张嘴巴,他知道就等于整个南城都知道。
经此一事后,即便是三先生和梁博文王大祥这些,想要在我场子闹事都要掂量掂量。
面子已经够了,我现在要努力提升里子,配得上这个面子。
就像是六七最后说的那句话一样,现在这个社会上到处都是菩萨,指不定就背时惹到谁。
不仅是六七自己,甚至是我这个和许仙林一直在打交道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就这样死去。
我不想成为六七,我要做许仙林。
我的底子比起梁博文,王大祥来太薄,出道太晚,南城客车站肯定没有我的份。
所以梁博文和王大祥之间的争斗,我没必要继续在其中,跳脱出来挣钱才是正事。
回到宾馆后我一晚上没睡,一直在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天刚微微亮起,梁博文就第一个来我宾馆中。
这次再见,我从梁博文脸上看到了凝重,以及藏在眼底深深的忌惮。
“六七……”
梁博文只是说了个名字,我便轻轻点头,“以后不会有六七了。”
梁博文脸色一阵复杂,有轻松也有凝重,我和他对视片刻后,他才移开目光。
“李冬被你废了双腿,大佛光,王飞宇,六七再也不会出现,老癫,我不止在你身上看走眼一次啊。”
“你手腕不是一般硬,心思也不是一般狠啊。从六七到他手下的头马,你真就硬生生把他们全给打掉了。”
我心中苦笑,其实我不想背负这个名声。
但许仙林和经手这件事的人物,我一个都惹不起,这口黑锅我不背也得背。
况且也不全是坏事,有了这份名气,我也好办事。
“博文哥,你来得正好,我还说中午去你那边一趟呢。”
我招呼梁博文坐下的同时,将话题转移过去。
“你也晓得,我这个底子太薄,刚吃几天饱饭,六七这件事是没得办法,不办他我就吃不上饭。”
“博文哥你也不是外人,我直接和你说,办六七这件事,跟给我生意做的老板也有关系,他不希望我胡搞乱搞影响他生意。”
梁博文不是蠢人,我话说到这儿,他已经明白我下面想要说什么。
这次他比任何时候都干脆,“老癫,我晓得你意思,出了这么一件事,大王巴不得你置身事外。”
我笑着点头,“当然了,小波是我兄弟,你也是我哥,博文哥要是有需要打个招呼,我能帮的我肯定不留余力。”
这话肯定只能是个客气话。
小波和我是兄弟,文闯更是我兄弟,是我救命恩人。
我现在还有命坐在这儿,全靠文闯。
梁博文只要脑壳不抽风,就应该知道,单单是他逼迫文闯那件事,我和他就永远不可能是一路人。
梁博文和客套几句,起身告辞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老癫,是该你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