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南城在这个时候出现个一把大哥,老黄同样不希望。
但他的生意在南城,身在局中,做不到赵三先生那般超然。
特别是他底子比我还薄,从李林手里接下盘子后,他需要王大祥的帮衬,稳住局面。
所以在前期,他和王大祥一起打梁博文。
到如今稳住局面后,我选择对付六七,他明着和我说,会在乡下多待一段时间。
三先生比老黄强,与梁博文和王大祥一样,正儿八经的大哥。
他的生意在南城之外,自身有实力支撑他稳坐钓鱼台。
在老黄在他林场开枪后,他走了一条十分不寻常的道路。
给我们两边一人一巴掌。
老黄和我交好,和大王交好,这是他生意在南城,离我们太近没办法。
三先生选择简单粗粗暴的跳出这场纷争,先是枪击王大祥,随后又是在我门前放枪。
不明真相的人会觉得他装,他愣,二逼。
但要是一个真正愣的人,做不了大哥。
他远在沿溪镇,却对南城的局势洞若观火,清楚我们这些人的目的和诉求。
也知道我们不会在这个时候,真能放下仇恨,一致对付他。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但需要有实力才能谈人情世故。
他三先生就是有实力,让我们必须和他人情世故的一人。
这时候只要没有把我们这些人逼到绝路,我们不可能去对付他。
特别是南城客运站马上就要开始公转私。
梁博文势必会更加着急对付王大祥,他牵扯王大祥,王大祥也没心思管其他。
我和六七单拎出来,估计三先生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所以他才敢在这年三十,扫了我们所有的面子。
告诉我们,他是条疯狗,别去剐蹭他。
不可理喻的同时,但又真让他达成目的。
比起他来,老黄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三先生早上离开我宾馆,赵振在下午一点的时候,来宾馆找我。
我和赵振出去时,小波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开心。
他并不成熟,在他的世界里非黑即白,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朋友的敌人不能做朋友。
老黄和梁博文关系很差,所以他觉得我不应该和老黄做朋友。
不过才两天没见,老黄一脸憔悴,他和赵振脸上还带着青肿。
我拉开车门坐在他旁边,笑着问道,“你这是撞在那个老杂毛枪口上了?”
赵三先生年纪比老黄大,比我更是大不少。
估计和王大祥一个年纪,五零后的人。
老黄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将我前天给他的烟原封不动还给我。
“老癫,这个年我怕是过不下去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两条烟,脸上笑容收敛几分。
“两条烟而已,你拿着抽,这么生分干嘛。”
老黄仍旧坚持,要我把这两条烟拿回去。
那天他收下这两条烟,告诉我他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他和六七是朋友,同样和我是朋友。
他会两不相帮。
今天将这两条烟还给我,表示他要言而无信。
他要和王大祥六七一起,打我们。
我接过烟来,直接拆开给赵振和开车的陈刚一人一包。
随后直接将烟放到后面的座位上,“陈刚,赵振,我和你们大哥谈点事情,你们先去抽支烟要得不。”
在老黄阴沉着一张脸点头后,陈刚和赵振下车,车上就留下我和老黄两人。
“老黄,大王和六七未必是个好角色,我们这些混社会的指望有良心啊?”
“即便你真帮他们把我和梁博文打趴下,会有你的好?”
老黄苦笑着摇头,“我没得你那个本事,没靠梁博文就起来,李林那么痛快退出,把这个盘子给我,大王出了不少力。”
他点燃一支烟,没有抽,任由烟雾在车厢中弥漫。
“大王是个什么人?脑壳拴在裤腰带上贩毒的角儿,岂有白帮我的道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老黄之前的大哥,是被梁博文给弄成了残废。
不得不退出江湖。
即便如此,老黄接过菜市场二楼时,应该和我一样,想要低调积累实力。
不会主动去对付梁博文。
但他对付了,证明他有自己的苦衷。
梁博文不是白面馒头,说拿捏就拿捏。
“前面我也给来大王办了不少事情,包括砍给梁博文散货那些小混混,我觉得还差不多,大王也默认我不欠他什么。”
说到这儿,老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
他直接将点燃的香烟摁在自己手掌中,来回捻搓。
“但赵林成这个老杂种,就因为昨天我叫陈刚动枪的时候,说了一句‘大王给的那把五四’,他就直接把这事算在大王脑壳上来。”
“今天他要是枪口偏一点,大王就被打死了。”
我无奈一叹,确实,站在老黄的位置,他没得选。
那一枪,对于王大祥来说是无妄之灾,烧起这把火来的是赵三先生。
老黄不过是一个十分牵强的借口。
“老癫,即便我不要脸,咬死说王大祥被赵三先生打一枪,跟我没有关系,是三先生自己发疯。”
“大王会听吗?”
“即便会听,他也会和我关系恶化,再也不待见我。”
我闭上眼,将老黄后面想要说的话补充完。
“梁博文这边不用想,没有缓和的可能,你再得罪大王,真就是两头挨打。”
“挨打还是小,将来他们任何一人当道,都容不下你。”
老黄点点头,捻搓烟头那只手松开,焦黑的烟灰和扭曲的香烟落在地上。
“老癫,渔翁你已经坐了,不到一年没有管你,你就一鸣惊人。”
“接下来没人再有机会做渔翁,默默发展自己。”
“我没有那个实力,和三先生一样超然在外,他的生意不在南城里头。我不一样,我的生意不仅在南城里头,甚至还在大王地盘上。”
我最后点了点头,“老黄,你今天能来,我很开心,起码你真把我当朋友。”
拿起放在后面的那条烟,拉开车门下车。
“老黄,你我都是风霜入命,身不由己的江湖人。我晓得今天我走出这个车门,下次我们两个再见可能就没得这么和谐。”
我手扶着车门,脸上柔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酷。
“那么你记好,我只打六七,你要是帮六七我就连你一块打。”
老黄闭上眼,无喜无悲,我拿着烟向着宾馆走去时,陈刚和赵振喊了我一声老癫哥,我没有理会。
江湖人,
风霜入命里,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