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的传播速度很快,我凌晨办李冬,梁博文和其他在南城的人中午就收到消息。
梁博文带着人来我宾馆时,我刚睡醒,叫上老林和刘宝他们在打牌。
他叫我的时候,第一把刚刚开牌,刘宝一个小同花,杀得我们几个落花流水。
“老癫,你这过年还在做生意就好,我还正愁没地方安排他们吃饭呢。”
梁博文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向外边。
他身边跟着小波,马三,还有半边脸毁容的赵管。
我左边眼下脸颊轻轻抽动几下,忍住起身出去迎接的打算,眨眨眼后对老林使了一个眼神。
老林立马会意,招呼皇叔和刘宝起身,将散乱的纸牌收起来。
起身向外走去,拿出烟盒来,“梁大哥,各位兄弟,下午好下午好啊,来吃支烟先。”
梁博文笑着和老林招呼几句,随即和小波快步走进来。
老林和刘宝带着马三他们去旁边屋子中抽烟玩牌。
等梁博文走近后,我才站起身来,“博文哥,你也没有回去年啊。”
我对梁博文很客气,但没有尊重,也没有惧怕。
梁博文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晦暗的神采,在这一刻,以他的头脑,自然明白我当初的想法。
我确实小小的耍了他一把,当时他被王大祥六七等人联手压制,没有时间去管我这个被崩了两枪,吓破胆子脱离他团伙的小角色。
但那又怎么样。
如今,我就像他说的那样,不是盘子当中的白面馒头。
他想捏就捏,想吃就吃。
他脚下现在踩着的是我的地盘。
梁博文还没有开口,小波倒是猴急猴急的上来勾住我的肩膀。
“老癫,快点搞几条烟出来,你搞些麻批万宝路,我抽几口现在抽别的都没得味道一样。”
我从衣服口袋中将烟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你先抽着,走的时候我这边有多少你搬多少。”
小波笑得很高兴,轻轻捶我胸口一下,“我就晓得你够兄弟。”
我笑着眯起眼睛,“你说这些话,我盘下这个宾馆时候,你给我那两千块钱,我可是一直没有还。”
“就是觉得弟兄之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说什么还不还伤感情。”
小波哈哈大笑,大冬天都红着一张脸,硬要拉着刘宝和皇叔出去买酒,今晚喝个高兴。
小波是个性情中人,是个带点幼稚的年轻人。
我那番话不是说给他听,是说给坐在我对面的梁博文听。
在听到我说弟兄之间那句话后,梁博文眼神柔和下来,嘴角有了一抹淡淡笑意。
我是要和梁博文结盟,不是要依附他。
不能锋芒太露,让梁博文下不来台,失去这个结盟的机会。
同样不能太软弱,让梁博文觉得可以一口吞下我,跟以前一样做他的小弟。
我明白坐在我眼前,带着淡笑,跟永远睡不醒一样的男人,他都野心有多大。
他要承包南城汽车站,要做南城的一把大哥。
为此不惜贩毒,杀人。
我清楚他的危险,只要我有半点虚弱,很可能他会比六七和王大祥先一步将我打掉。
我没有起身迎他,对他没有尊敬害怕,又和小波说那一番话。
不过都是在告诉他,我承认小波是我和他之间的纽带,但同样也在提醒他:
我不是文闯,不是以前那个一穷二白的小混混,千万不要想着拿捏我。
梁博文从桌子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放在鼻翼下面摩挲几下,并没有抽。
“老癫,你这生意是真的好啊,蝎子粑粑独一份,现在是不是盆满钵满啊。”
我也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来,直接点上抽了一口。
“我这小打小闹,别看动静大,但大部分钱要给市区给我做保那个老板,还要打点政府那些菩萨,最后到我手里没有几个子。”
“比起博文哥的生意,差远了。”
梁博文没有否认,确实没有什么生意比得上贩毒。
起码在当时那个年代没有。
贩毒来钱快,利润厚。
毕竟收益不够大,谁又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来干这种事。
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后,眼神一闪,“老癫,你去市区也没几次啊,什么时候和这种老板搭上线了?”
我抽烟的动作一顿,脊梁离开椅背,双腿岔开,将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整个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斜。
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刚抽了两口的香烟摁在烟灰缸中。
梁博文仿佛没有察觉到我的不悦,十分自然的转移话题。
“老癫,从88年林家三兄弟被枪毙以来,这南城一直都是跟锅滚油一样,时不时就有人出来蹦跶两下,短时间个个都以为他能做大哥。”
“但实际上呢,他们运气好些,过段时间碌碌无为,变成和之前一样的小混混;运气差一点,惹到真正的大哥,指不定就被办了。”
我保持着胳膊肘支撑在膝盖上的动作,淡淡一笑。
“哦,还有这个说法。”
梁博文十分懒散的靠在椅子背上,“来来去去,算得上大哥的人,也不过不怎么在南城的三先生,我,王大祥。早几年还多两个,只不过他们现在都在牢里面还没出来。”
“其他那些,六七也好,还有什么李东,孙立阳等等,在这南城里头都算不得大哥。”
三先生这个人我听说过,他在沿溪镇那边做木场,很好掺和到南城这些纷争中来。
至于李东、孙立阳这些,他们和六七大差不差,都是周边乡镇上的人。
孙立阳前面还请我吃过饭,他隐晦的表示想要从我手里拿烟去乡镇上卖,并且再三保证不会在南城里面卖。
我当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因为刚刚起步,我自己都还不稳,不想多生是非。
梁博文说完这些后,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似乎想要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我改变坐姿变得和他一样。
靠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那博文哥,你觉得我什么那种的类型的人?”
“是短时间出名,最后又沦为小二流子,还是被某个真正大哥给办了?”
梁博文缓缓摇头,后背离开椅子,将我们刚才玩牌时捡出来的大小王放到我面前。
“老癫,你都不是,你是我唯一一个看走眼的人,你是做大事的人。”
“你和我联手,做这南城的大小王,如何?”
我看向桌子上的两张扑克牌,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