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王大祥,还不是日后的大王,只是南城众多大哥中很有实力那几人之一。
但在1990年,我刚刚出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具备传奇色彩。
那时候关于他的传奇,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他在八零年,二十六岁的时候砍了他们那边供销社主任,险些直接砍死。
那个时间段的供销社主任,是一个时代下催生出来的怪物。
因为当时买东西不仅要有钱,还要有票,你就是想要扯块布给几把遮羞,都需要布票。
供销社主任就是掌握这个票如何分配的人。
可想而知手中权力有多大,走路上跟皇帝没什么区别。
王大祥为什么砍他,至今也只有几个人知道,我是其中之一,不过知道也是好几年后。
第二件事具体发生在什么几几年没人知道,传出这件事的是王大祥手下头马,李达。
李达和文闯一样,不是南城人,他是一个桂省人。
王大祥砍完供销社主任后,选择亡命天涯,颠沛流离半年之后。
到了桂省。
那种户籍制度下,各自大队当中肯定不会随便让一个外人久留,于是他和另外两个人,成了车匪路霸。
专门抢过桂省去往粤省的长途车。
车匪路霸这东西,直到2010年之前,都还有存在。
比如客车上几个人突然掏出刀来,控制住司机后,然后挨个去乘客面前,叫他们把手机钱包全部扔进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里面。
搜刮干净后,找个路段让司机停车,下车逃之夭夭。
如果王大祥只是寻常的车匪路霸,那也没有多大的传奇色彩。
出彩的是他带人抢过一辆军车。
那时候李达刚刚入伙,负责在路边拦车,牛血浇在肚子上,跟要死了一样。
一直哭一直喊。
车匪路霸在那些年当中太常见了,司机自备砍刀甚至猎枪,路上看见什么都不停车早就是惯例。
一天下来,都没有一辆车停留。
就在以为今天要没有收成,明天换个路段的时候,有辆车停了下来。
从车上走下来两人,领头那个腰间别着手枪,身上穿着军装。
李达当时原话是,他吓得脚杆都在打闪,他妈的自己肚子上根本没有伤口,浇的牛血。
车上那两个当兵的下来后,立马闻到了这股牛血味。
其他和王大祥一起的人,从路边草丛里面窜了出来。
当时那个场面一触即发,当兵的手已经按在了枪上,就在李达几个人感觉要手捧鸡儿——玩(完)蛋的时候,王大祥以超出常人的胆识,解决了这场危机。
早在那两人下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直挺挺过去。
而是绕了一圈,从车后面走到两人身后。
那当兵的刚准备拔枪,就感觉自己腰后头有个硬邦邦的东西。
“两位兄弟,我们是饿得受不了了,要不然也不敢做这个杀头营生。”
王大祥顶住那两人后,声音恳切。
“你们就当救苦救难,高抬手放我们一马,莫要和我们这些只有一条贱命的人争长短,人饿急眼了为口吃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领头那个慢慢把手从枪套上移开,“你晓得你们现在是在做那样不?”
王大祥声音不变,依旧沉稳恳切。
“晓得,啷个(怎么)不晓得,但饿死和遭枪打死都是死,不如吃饱了再死。”
“好话说完了,你要是硬不听,那你就动一下,看我敢不敢一枪放了你!”
那人手慢慢离开腰间的枪套,王大祥才对着李达几人说道。
“搬,车上有吃的有钱就搬,这两个我看着,只要敢动一下,老子一枪放了他们。”
李达和其他几人都吓傻了。
但看到王大祥那要杀人的眼睛,几个人颤颤巍巍去车上翻,最后拿走了一袋面粉,半扇羊肉。
其他土豆,红薯之类的没有动。
随后又哆哆嗦嗦从这两人身上摸下来十几块钱。
扎破车胎,拔走钥匙,将这两个当兵的捆在车上后飞快逃命。
这是王大祥带着李达他们最后一次抢车,在桂省山区躲一段时间后。
兜兜转转,回到南城来。
李达最后说,“那个司务长带着个刚入伍可能十七八岁的新兵,按照道理来说,我们这些吃杀头饭的人,不应该怕成那样,老癫,你晓得我们为那样搜身的时候都打哆嗦不。”
“不是因为他们是当兵的我们怕了,是我们心头都清楚,大王身上没得枪。”
“他那天放在衣服下面的是两节甘蔗!”
“那个司务长要是硬要拔枪,我们不管是跑还是拼着把他们弄死,事情就都大条了。”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服大王,就两根甘蔗,我服他。”
王大祥带着他那群人回到南城,时代变了,供销社和各种票制,早已成为历史。
也没有人去管已经失势的那个供销社主任,在好几年前被人砍了几刀。
回到南城的王大祥也很安分,带着人带着钱,拿下了菜市场那几栋楼,常年几乎不出门。
即便是林家三兄弟当道那几年,整个南城清一色,也没有人去动大王。
……
梁博文安顿好我的当天,之前在江县见过的小达在晚上来了南城。
他是来拿钱的,当时梁博文只是付了买枪的钱,毒品的钱还没有给那个病猴子。
从这点也能看出来,病猴子和梁博文关系不一般,这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生意,都能允许梁博文先卖了再付钱。
梁博文让小波先带着小达去吃个饭,耍一天再走。
当天铺子关门后,小波,我,大宝,文闯还有客人小达。
我们四个先去吃了火锅,又喝了一点酒。
最后在小波强烈建议,文闯半推半就,我和大宝不置可否的情况下,决定好好增进一下兄弟感情。
吃饱喝足去日用批发市场。
南城菜市场二楼。
说实在的,我很后悔当时没有阻止。
倒不是我觉得自己第一次有多珍贵,反正只要我够不要脸,说得足够信誓旦旦,我永远都可以说我是第一次。
毕竟我又不会落红。
而且那天我没有丢掉自己的第一次。
当时喝得有点头昏眼花,几个年轻人都没有太在意,我们现在和老黄的关系。
以及梁博文在南城散货,动了王大祥蛋糕。
除了小波和小达,我、文闯,大宝他们连梁博文在散货贩毒都不知道。
至于老黄,当时小波的原话是。
“李林现在都残了,我不信他老黄不想做大哥,我帮他办了李林,说起来还是我扶他上位的。”
“现在还是去照顾他生意,他要把我怎么样嘛,要动我啊!”
“走,我今晚不去嗯是过不成日子,要炸筒了,还是不是兄弟了,是兄弟就一路走。”
十几二十岁的年纪,小波那句是不是兄弟,跟女人问你是不是不行了杀伤力没区别。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
之所以后悔没有阻止,是在那晚,小波和文闯因为一个女人,爆发了一场矛盾,甚至可以看做是南城江湖大乱的导火索。
本就因为梁博文的存在,小波和文闯之间岌岌可危的兄弟感情,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彻底走向了分道扬镳的境地。
同时还牵扯进了王大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