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条街走到头都没发现乞丐,凌迟正琢磨应该去哪儿寻找的时候,前方小院传来阵阵打骂声、哭喊声。
隔着篱笆看见一个身材矮小面相猥琐的三角眼男人,浑身酒气,手里拿着鞭子正在大声训斥面前矮小瘦弱的乞儿。
“今天就要到这点儿钱,还想让老子给你弟弟请郎中,没有把你打死就已经是老子大发慈悲了,背着你弟弟赶紧滚蛋。”
“明天如果还只能讨这么点钱,老子直接打死他,再炖了喂你们这帮小杂碎吃下去。”
“狗爷饶命狗爷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这就回去,明天一定好生乞讨,狗爷不要吃我弟弟。”
脏兮兮的小女孩抱着幼童,声音细小的啜泣道。
“自己知道就好,不看看你们什么贱命能有药材值钱?还想治病,滚回去,明日准时过来交钱。”
被称呼为狗爷的男人十分凶残,浑浊暴虐的眼睛一看就吃过同类。
凌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当场选中他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隔着柴扉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背着一个更脏的小男孩从院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
稚嫩的身体背着另一个更稚嫩的身体步履蹒跚的走着。
他悄悄跟了上去,弯弯绕绕转了一大圈,到了姐弟俩的家,那是一个小小的窝棚。
窝棚没有门,只是草草的用一块烂门板挡着,脏丫头抽开门板挤了进去,正要关上,突然一只涂着黑泥的手闪电般,一把抓住门板。
凌迟跻身而入,手里的短刀顶着脏丫头的黢()黑的脖颈。
脏丫头被突然出现的人影惊呆了,被锋利的短刀顶住脖子,吓得瑟瑟发抖。
以为是狗爷后悔了,派人来抓她弟弟。
本就红肿的眼睛一下更红了,双腿一软抱着幼童不知所措的跪在地上。
“求求你不要杀我弟弟,他才三岁,奴婢没有钱,求你饶过我们。”
脏丫头惨兮兮的啼哭着求饶,小脑袋不停的在磕在泥地上。
“闭嘴,我不是狗爷派来的,我只想问你个问题。”
“你老老实实回答,不准撒谎,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就放了你们。”
凌迟侧身避开大礼,收回抵在她脖间的短刀。
脏丫头被陌生人强行入室,吓得涕泗横流,仓促间点头表示自己不敢撒谎。
“我且问你,那什么狗爷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他住的院里平时有几个人,他是不是武者?”
“不知道他…没见过他练武,他的院里住…住着他和他婆…婆娘,他平时喜欢去怡香阁喝酒,每次回来都醉醺醺,喝醉了见…见人就打,好几个乞儿都打得半死,后来就不见了。”
脏丫头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磕磕绊绊的不敢抬头看他,生怕看了他的相貌会被灭口。
凌迟身躯下蹲:“多大了,叫什么,要饭多久了?”
“奴婢名叫环环,今年九岁,弟弟三岁,名叫阿坤,爹娘带着我们逃难,半路被捕奴队的打死,我和弟弟被卖给狗爷到这里好几个月了。”
环环见凌迟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当下也放松了些,至少说话不磕巴了。
一个九岁的女娃带着一个三岁小崽求活,这什么世道。
“说话不要自称奴婢,你也不用害怕,我来找狗爷只是一点私人恩怨与你无关。”
“你就在这儿待着,万一有人来问你有没有见到陌生人,你知道该怎么说。”
凌迟的面色冷峻但语气温和。
问过路线后,凌迟没有钱准备夜行衣,只能铤而走险,寻无人小道朝着怡香阁摸了过去。
夜阑风细,日已西垂。
刚入夜的县城街道空无一人,这年头穷人家除了回家生产小人以外,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宵禁向来针对的是规矩以下的人,稍有些权势都不会把它看在眼里,尤其这里还是远离中州神都的边境营州。
凌迟一路小心翼翼,摸到怡香阁附近,找了个角落藏了起来。
入城时心里便有了计划,前世的他就是从这类人开始下手。
人牙子怎么杀都不冤,从他身上搞点钱去拜武馆,从而了解这个世界的武力到底在什么程度。
夜幕逐渐吞噬了县城,蛰伏在黑暗中的凌迟轻咬舌尖,疼痛带来的刺激可以短暂的驱赶饥饿和疲倦。
包裹着布条的短刀被反握在手里,用惯了热武器的凌迟对于这原始武器并不是特别的信任,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怡香阁是县里唯一的青楼妓馆,荤素皆有,主要看消费能力。
作为县城的垄断行业,背后被不知名的势力掌握,大概率就是本县县官以及本地士绅经营的产业。
雕梁画栋的门头彰显着与周遭店铺截然不同的风格。
门楼下站着几个看守,主要防的是前来捉奸的百姓,以及被卖进来的女子家眷。
“不行,不能等了,再等下去,这孙子还没出来,我他妈先饿死在外面了。”
凌迟脸色不太好看,他高估了这具身体的素质,才饿了这么一会儿,居然有一点眼前发黑。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尤其是在搏命之前。
凌迟打定主意,绕到怡香阁后门,青楼妓馆、暗娼明窑大多备有一扇后门,好在紧急情况下帮助恩客脱身。
后门虚掩着,门后还挂着布帘子,凌迟侧耳听了一下,没有听见呼吸与脚步声。
青楼与酒楼不同,他们的厨子大多在酉时就早已把饭食菜蔬备好。
这个时辰正是包厢里各位也快活的时候,谁吃菜啊,这会儿几个厨子帮闲正窝在杂物房里玩儿博戏呢。
凌迟抓了只烧鸡就走,一刻也不停留,找了个阴暗处便开始狼吞虎咽,连旁边的尿骚味儿也顾不得了。
一整只烧鸡下肚,凌迟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体力,捏了捏胳膊腿,做了几组拉伸。
寻了个狗爷回家的必经之路闭目养神继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有家室的恩客们陆续出门回家。
凌迟盯着门口,终于看到一道醉醺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含肩塌背、三角眼,是他没错了。
刺杀经验丰富的凌迟并不紧张,反倒感觉一丝兴奋,这是他今世要杀的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