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发现妈妈的时候,她早就发现了我 并且已经朝我走来。
“怎么搞的哦,让我看一下,痛不痛。”一靠近我就是连珠炮一般的关心。
我倒是无所谓,现在依旧是毫无疼痛的铁骨硬汉。
我没事一样的伸出手,给她看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右手,不太便利动了动臃肿的手指。
“你看,没得事情得,就是不好写字了。”
医生见状精准补刀“等麻药过了就老实了,今天晚上怕是睡不安宁。”
医生继续对妈妈说着注意事项,而妈妈这是认真的听着,生怕漏听一个字。
“不要吃姜,酱油,花椒。”
“注意不要碰水,洗澡的时候注意点。”
一系列的注意事项结束,我同学的家长也到了。
我这个时候在想,他们会不会怪我们主动去挑逗他,我受伤是活该。说不定还要蛮横的大闹一场。我们孤儿寡母的,势单力薄真要闹起来,我们只能咬牙认怂。
唉!早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何必呢。现在倒好,提心吊胆的。人从历史中吸取的最大教训,就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已有事情势必再有,已行的事务必再行。
以前去网吧请家长,便后悔的暗自下决心,别再让妈妈担忧。结果倒好,这次比请家长更严重,直接见血。我抬头看着妈妈,蜡黄的皮肤隐藏了红红的眼眶,若有若无。
看见对方夫妻俩走过来,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好,我是xx的妈妈,这个是他爸爸。”那位阿姨非常的友善温和。
她看着我,微笑道:“你是xx的同学吧,不好意思,xx把你这样。”
带我来的学校领导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待,他提议道:“”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会儿,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小娃儿还有流程没走完。”
“走,我带你们走办公室去。”
医生听着热情的把我们邀请进了他的办公室,因为是夏季下午正热医院空荡荡的没人,我们几个独占了办公室,没有外人。
办公室不远处就是护士站,所以我可以待在办公室等待打针,因为伤口接触到了门框上的铁质锁头,所以需要打破伤风。
和他们沟通非常顺利,两位家长诚恳地表示不管咋样,该出的钱他们一定出。他爸爸还伸出手给我展示了他缺了一节的中指。
“我也是小时候调皮,放鞭炮,我把火药都装到一个药瓶里面,插了根引线。拿到手里面点燃准备扔出去。谁知道哪个引线燃得太快,我刚刚准备扔出去,就炸了。当时人都炸麻了,手黑漆漆的,一看烧了一截。”
他可能是想通过他的案例来安抚我,证明小孩子调皮受伤很正常,他这样的都不影响生活,让我们别担心。
由于我手包扎好了,他们确实不知道我的伤情,但是被门用力一夹,我手居然没骨折没掉落,属于是神秘玄幻的老祖宗保佑了。
就这样和和气气的沟通着,愉快的将这件事解决掉了。此时护士也拿着针走进来,一根1ml容积的注射器,装着少量溶液。
我很惊奇:“这是什么药哦,这点点就有效果,好厉害。”
护士一遍拿着棉签沾碘伏,一边解释道:“打破伤风要测试你过不过敏,先做皮试。”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皮试”两个字,从此我听见这两个字就感觉痛苦不已。
“好了,把手伸出来。”
我下意识的从领口向下一扯露出了胳膊,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打针只有打胳膊或者打屁股。
护士看见我这样,一把扯过我左手:“伸手哈,不打胳膊。”
她把着我的手腕向下压,水平的露出我的手臂内侧,用碘伏绕圈擦拭消毒。
“这么小的针,应该不会痛吧。”我心想,因为我极其害怕打针,特别是打屁股,每次生病,不严重我求着医生吃药就好。我一口气可以一口闷,严重的话,能打点滴,我绝不打针。
我可以直视针头插入我的血管,但是我无法做到露出个雪白的屁股,在自己看不见的虚弱处等待疼痛。
每次臀部注射,我都心惊胆战,为了不让我乱动,我妈会坐着双腿把我夹住,我就趴在她的腿上撅起个屁股,羞耻的等待医生的操作。
当我感觉屁股上有酒精挥发的凉意我就知道,离死不远了。然后是短暂的沉默,被判过死刑的朋友都知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己要死,但是却只能撅着屁股等着。
随着针头的突然扎入,我浑身肌肉一紧,整个人闪电般的动了一下。由于肌肉紧绷,药物打不进去,医生得使劲,我会更加痛苦,越痛苦我越害怕,越害怕我越紧绷。。。。
回到医生办公室,那个护士姐姐老道果断的,入了针,然后,然后!她针头向上一挑,皮肤随着这个动作也向上拉扯,然后注射了一点点药物。结束后留下一个黄豆大小的鼓包。
手受伤血糊糊的我不疼,这皮试是真的让我大喊大叫,疼的憋不住。
自此以后,打针输液,我都祈求不要皮试,实在是折磨。实际上大多数药物我都不过敏,皮试只是医生的严谨流程,小心没大事。
几分钟验证期结束,护士观察了一下,把握不准,又叫了其他人观察,嗯,不好说。
那个皮试点近乎看不见了,但是有一丝微弱的红色残留。由于我白,一点点刮擦也会泛红,我觉得是护士姐姐残暴的操作手法导致的,但是大家左看右看不敢的赌是不是过敏,毕竟人命关天。
于是乎商量了一下,医生推荐打破伤风免疫球蛋白,也就贵个百吧。
我听着,惊呼“好贵,我觉得破伤风挺好的,也没啥事啊,我感觉挺正常的。”
我同学的父母大手一挥:“打就是,不要讲那么多嘛,娃儿的健康重要。”
于是乎用上了昂贵的药物。。。
叔叔阿姨这样的通情达理,我觉得是导致我同学最后学业有成的重要原因之一。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他们事候也应该知道事情的起因如何,但是也没有任何的秋后算账。而我和同学,由于这件事,也慢慢的变得友好,至少见面还能聊两句。
我们后续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最终他成为了当年我们学校,一所省重点的理科第一。后续又成功保研,希望他学业有成吧。小时候的大家的歧视希望没有阻碍他的发展,没有留下阴影。感觉他不是太在意外界的人,他的目标很明确。
反而,我对于此事倒是十分悔恨,时常揣摩自己手指上的疤痕,回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