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上官轩服,才终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般大度。从原本的自我安慰,就当她找了个面首而已。到此刻的痛彻心扉:“小布,我后悔了。
我要你的心,我还要你的人,朕是皇帝,朕明明可以把你抢回来的。
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那是她的选择。与其把她圈在后宫,不如让她在外面活得更自在一些。
今夜的他,总算感受到她当初守在殿外,听到屋内的自己临幸妃嫔后,那平静发疯的痛苦。
这种感同身受的痛苦,突然让他觉得离她更近了,突然就释然了她嫁人这事。痛她之痛,以痛止痛。痛苦将不再是痛苦。
终于将自己哄好了,那便回去吧,明日还要早朝。
可突然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个她。
对,和当初的她,几乎是顶着同样的一头,如鸡毛毽般的发型。若是发型相似就算了,偏那一样的做派。只见她堂而皇之的从怀里掏出肉饼,旁若无人的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就算这人是敌人派来迷惑他的细作,他也认了。
今夜,他原本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中借酒消愁,其实这一整天,他都能感受到,身边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的伺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惹怒他。夜晚的御花园,更是无人敢靠近,静的可怕。
他从未如此荒唐过,或许,他太需要一场荒唐,来掩盖心中的痛苦。
第二日,一则惊人的消息不胫而走:昨夜陛下喝醉后,竟然在御花园中,临幸了御膳房的一个烧火丫头。此消息一出,后妃们个个恨得咬牙切齿,仿佛要将那丑丫头生吞活剥一般。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烧火丫头,竟能趁虚而入,爬上了陛下的龙床。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陛下竟然还破格将那其貌不扬的丫头封为“英妃”。还夸她的名字起的好,是灶房里出来的女英雄。
那烧火丫头,名叫李灶英,也真算是人如其名。她本是御膳房中烧火的丫头,因一次烧火时打瞌睡,不慎将自己的头发燎了大半,如今只能勉强扎起来,活脱脱像个鸡毛毽子。御膳房的主管,觉得她实在丢脸,便平日里极少让她在众人面前露面。
她偏生是个胆大的,白天自然是不敢出来的,故而只能在夜晚偷偷摸摸地出来溜达溜达。却不曾想,今夜竟会遇见陛下,吓得她手里的肉饼都扔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更没料到那长得如同谪仙下凡一般,身上香香的男子,竟会对自己做出那种事。那夜,他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她甚至忘记了反抗,或者说不想反抗。
即便后来那些后妃们,酸溜溜的对她冷嘲热讽,讥讽她无非是那谁谁谁的替身,传言那人当初为了给陛下看病,竟然亲自卖掉了自己的一头青丝。
可她,一个从未被任何人爱过的丑丫头,她才不管这些,甚至心怀感激,这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美事,竟能落到自己身上,她恨不得能亲自给那人磕几个响头。
她只是丑,又不是傻。记得刚封妃后的那段时光,她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亦如其他妃嫔般,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然而,她敏锐地察觉到,陛下见到她的一头假发,态度突然变得冷淡起来。那段时间,就连那原本因常年烧火而变得粗糙的双手,经过悉心呵护,也愈发娇柔似水。可陛下抚摸着她的手时,眼中却满是失望。甚至,再未碰过她。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大的错误。没过多久,便将自己的手上重新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发型也恢复成了昔日的鸡毛毽,还装作大大咧咧地亲自去给陛下送汤。
那夜的陛下,竟忘情的临幸了她三次,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尽管陛下,曾一次次的在她的耳边,温柔的喊出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可她根本不介意,她本就是万千世界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又怎敢奢望得到一个帝王的真心。
他人在这里,就已经够了。况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受益的都是自己。他,才是那个真正可怜之人,堂堂帝王,却要卑微的透过自己,寻找另一人的影子。自己要做的,无非就是演演戏,哄哄他而已。对比自己如今得到的一切,演戏这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至于后宫的那些女人,她才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就光断发这种忤逆不孝一事,就没人敢效仿。只是她十分不解,同为女人,那女子当初竟然可以为了陛下断发,想来是爱惨了陛下,可是她为何又要嫁给别人呢?她实在不懂,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也不是她该管的,再说,若是她不嫁给旁人,哪有自己今天的好日子呢?
在心爱的女子嫁给他人的那夜,上官轩服在宫中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替代品。
是的,也只有在这个烧火丫头这里,才能让他短暂忘却失去她的痛苦。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个丑丫头的那点小心机,后宫的女人,有哪个是简单的呢?可正是这点小心机,更让他联想到那女子的机灵狡黠。
那女子,当初无论干什么,都是要干出点成绩来的。还记得当年,明明是被罚去守城门,却抓了一监狱的细作,反而受到上峰的奖励。拍上司马屁,却反而救了被绑架的上司。一碗鱼汤,便敏锐的察觉到他有危险,带着人就往宫里冲,压根不管若是判断失误,那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后来还狡辩道:“老子九族就我一个,如果硬要说旁的,就只有你这个半路认的兄长了,你都要死了,我还管那么多干啥?”
就好似这个烧火丫头,烧火也要烧出同旁人不一样的命运。他乐见于此,甚至推波助澜的让这点相似来得更像三分。
白日里,暗卫们说老王妃进宫,在太后面前炫耀,说左亲王妃,出淤泥而不染。她竟将新婚之夜的元帕这种私密之事都抖落出来。这才有了今夜,他一次又一次的发疯。
身下的烧火丫头,真是一个合格的、聪明的替代品。自己将她当成了那人,她却一点也不恼,始终保持清醒,心甘情愿的扮演着替身的角色。
这段时间,烧火丫头的上位,竟引得后宫女子纷纷效仿。其中有一个妃嫔,也真是脑子进水了。竟敢在床第间,娇滴滴的喊他阿玉。他向来脾性温和,从未如此大发雷霆,更是破天荒地首次废黜妃嫔。
当年他刚刚登基,便暗中下一道旨意,勒令表兄改名,霸道的将公玉轩这个名字占为己有。
而这世间,唯有一人能唤他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