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猛地飞起,用力煽动宽厚的双翅冲向朽蛛,秦小和只觉这视线角度实在恐怖。
朽蛛浑身散发着恶臭,八只脚上长满浓密的蛛毛,巨大的脑袋上方镶着两颗绿眼珠,脑袋两侧的阴绿复眼齐齐盯着玄鸟,嘴像四瓣黑甲拼接而成,它仰头对着蔺明明嘶吼。
那四瓣嘴张开时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细齿和深红色的口壁,嘶吼时还喷出暗绿的涎水,恶心得秦小和都不愿用青渠杀它。
玄鸟在它上空盘旋,情急之下腹部鼓起,双脚发热,一股灼烧的热意从腹部涌来,它猛地对着朽蛛冲刺而去,
“砰!”一团明亮的火焰从玄鸟嘴中喷出,一瞬间烧尽朽蛛腿上的毛发,刺痛得朽蛛低吼。
高台上的神女瞪大双眸一眼不眨的看着蔺明明。
朽蛛幼崽感应到母体有危险,集体窜下高台,飞速爬行到沙漠中向母体移动。
蔺明明转头飞向高空,几个盘旋准备再次喷火。
朽蛛彻底愤怒,它抖动高大的身躯,所有幼崽快速爬上它的身体。
它盯着蔺明明,猛地吐出蛛丝,蛛丝上粘着幼崽。
蔺明明侧身闪过,一串接一串的蛛丝一直挨不着玄鸟边,朽蛛懊恼,复眼快速转动。
接着它朝着高台方向移动,似乎是知道天上那只鸟不好对付,就回头去找猎物了。
蔺明明盘旋下冲,在双方交接那一刻,火球喷出直直打在朽蛛头部,而蔺明明也被蛛丝缠住,数量极多的朽蛛幼崽穿破羽毛,撕咬蔺明明的皮肉。
“噶!”蔺明明痛苦哀嚎,在空中转几个圈便落到沙漠中打滚。
“蔺明明!”高台上传来声音,神女满脸泪水,双手抵着结界。
痛苦中秦小和注意到那个黑袍人在捡结界周围的小晶石!
他看向结界里面的晶石和神女,又看向在黄沙中打滚的玄鸟,双手快速结印朝结界打出一个阵法。
蔺明明看着结界快被击破,朝空中喷了一个火球,而后冲刺而去,火球将它身上的朽蛛烧得噼啪作响,但同时它的羽毛和皮肉也受到火焰的侵蚀。
烧完后它在黄沙中打滚扑灭火焰,而后跌跌撞撞的飞向高台。
神女看着满身伤痕还使劲向她飞来的蔺明明,哀痛得大哭起来。
黑袍人看到玄鸟袭来正欲跳下高台,玄鸟摆尾双翅一震便来到他面前喷出一个火球,那人瞬间便化成碳了。
台下的众人瑟瑟发抖的看着这场硝烟战斗,他们早已吓得腿软,爬都爬不动了。
神女扑向羽翅烧焦的蔺明明,紧紧抱着它,泣不成声。
“噶”,蔺明明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而后将神女驮在背上展翅飞向夜空。
这一飞便又是好久好久不落地,这并不是森林的方向。
他们在月下逃离,清冷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夜风吹拂蔺明明不多的羽毛,扬起神女凌乱的黑发,他们像落难的逃荒者,身无分为只有彼此。
太阳升起了,金光迷了秦小和的眼,她感到心跳加速,是蔺明明心跳得越来越快了,它快撑不住了。
终于她看见了熟悉又陌生的海洋沙滩,正是他们遇到蔺明明的沙滩!
蔺明明缓慢坠地,将神女带向海边。它对着大海嗷叫,
“噶!噶!”它沙哑的对着大海嚎叫。
它最终站不住了,倒在沙滩上。
“蔺明明!对不起,都是为了救我,对不起,”神女手足无措跪在它身旁抱着它。
海浪卷起,海风乱流,蔺明明虚弱的睁开双眼,终于来了!
一只粉色的蚌出现在海面,它飘行在海面上来到蔺明明面前,神女看着这只蚌渐渐形成一个人形。
这蚌精实在可爱,全身着藕粉色衣裙,领口,袖口,腰带的裙摆处一圈都粘着各色珍珠,她鼻头小巧,双眼浑圆,眉毛上方也有一串更小的珍珠。
“噶,”蔺明明朝着这蚌精叫道。
蚌精瞪大了眼珠,惊讶道:“小玄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她看向紧紧抱着玄鸟的女孩,又说道:“我知道了,你变成这副鬼样子是为了她吧,想让我帮她?”
“不,求求你了,海神仙,你救救蔺明明吧,它快不行了!”神女双手合十祈求面前的蚌精。
“噶”,玄鸟看看蚌精,发出微弱的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蚌精转向神女又说:“你放心,小玄鸟是我好朋友,我肯定会救她,不过你现在也很虚弱,需要疗伤。”
蚌精顺了顺肩膀下的垂发说:“小姑娘,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进我壳里疗伤,小玄鸟嘛就在岸上,海里不利于她伤口恢复。”
“我不需要疗伤,我没事,求你先救救蔺明明。”神女抱着玄鸟声音颤抖着。
“那可不行,小玄鸟说你有伤那就肯定有伤,而且她执意要我给你疗伤,不然她心里着急也恢复不了啊,”蚌精抖抖在晨光下闪烁的粉群,“你就当为了小玄鸟吧,快快跟我进蚌壳!”
说完不等神女反应,抓住她胳膊一瞬间两人便消失在海滩边。
秦小和感觉自己要死了,应该是蔺明明觉得自己要死了,呼吸之间喉管中全是血腥味,身体一阵阵发疼。
初生的暖阳照得她残破的身体暖暖的,柔软的沙滩像极了她铺了厚厚软草的巢,她眼中的光亮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秦小和!秦小和!你干嘛呢!”
耳边好吵,黑暗的虚空迅速消失,秦小和渐渐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再一睁眼便看见谭运满是埋怨的脸,和一旁脑袋还埋在沙子里的蔺明明。
“你神魂越来越不稳了,你不会在通灵时睡着了吧?”
“没有,是蔺明明,”她顿了顿,上前推开谭运挟制玄鸟的银白大锤。
“你又干啥啊,蔺明明是谁?”他看见秦小和着急的给玄鸟解绳子,后知后觉知道可能冤枉鸟了。
“蔺明明就是这只玄鸟,她是好鸟,她还救了人。”
谭运收起银锤,挠挠头蹲下将玄鸟脑袋拔出来。
“幸好是修炼过的玄鸟,不然得被活活憋死。”谭运边说边拍拍那毛绒脑袋上的沙粒。
蔺明明看看谭运再看看秦小和,发出“噶”的一声。
秦小和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来海边是为了找我的亲人,不会伤害你和你的神女的。”
她边说边向蔺明明输入灵力,很快蔺明明的翅膀羽毛更加丰满了一点。
“我疗伤术学得不太好,不要介意哈。”
蔺明明歪了歪头,接着她站起来,头往腹部弯曲,尖尖的喙从毛茸茸的肚子中叼出一颗晶石放在秦小和手上,她看看秦小和然后振翅向大海飞去。
秦小和看着手里的晶石,想到神女的双脚满是血迹的一幕,有种想丢掉这晶石的冲动。
“你怎么还给它疗伤啊,它真的是只大好鸟?”谭运在一旁打断道。
他瞄了眼秦小和手中的晶石,撇了撇嘴道:“切,一颗破石头,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捡的。”
秦小和对他眯眼一笑:“给你说说我看到的玄鸟记忆。”
谭运立刻盘腿而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海上
蔺明明盘旋落在海面上,随着海浪一起一伏,她现在更加丰满的羽毛能让她在水面上漂浮。
她在海面上待了一会儿,接着宽大的翅膀展开将自己提离海面,渐渐地的羽毛褪去,毛茸茸的翅膀现出一双手臂的模样,粗壮的爪子从腹部伸出来延到海水中化出一双紧实的腿。
它竟在化人。
没多久,蔺明明变成了人形,那是一副面相带点凶气的少女模样。
她紧实的大腿充满力量,腰腹处的线条更是谭运看了都自愧不如,手臂长长肌肉匀称,乌黑的头发配着纯黑的双眸,鼻子高挺,眉眼深邃。
可真是一副好皮相。
她如鱼儿般一头扎进水里往深海处游。
一路向下,来到一处礁石下,那礁石底部有一个洞,洞口被封了结界,蔺明明毫不停歇的向洞口游去,结界并未阻拦她。
她双手扶着礁石,很快看到那只蚌精,那蚌精在一旁休息打坐,蚌壳微开,里面躺着一位苍白虚弱的女子,是神女。
蚌精看到蔺明明,打坐姿势不变,只说道:“她陈年旧伤太多,这几天海洋中的灵气我都集结过来了,但离她清醒还有段时间。”她圆圆的眼睛微眯,狡黠地看着蔺明明一字字的说,
“蔺明明?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名字,小玄鸟真是不够义气。”
蔺明明紧闭的双唇开合,“你不要告诉她我能化人的事,我不想她恶心我。”
“你是说你飞回漠城吃掉朽蛛心脏的事儿?”
蔺明明将神女带来海边后,疗养了几日,又回到那个沙漠中的城——漠城。
它自开化后就开始厌恶这座城,懂得越多,越能发现神女的痛苦,只是她那时还只是一只小玄鸟,除了擅飞行能给她带去鲜花野果外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祭祀终日,那些人联合黑袍人想把神女彻底献给朽蛛,蔺明明奋力一搏无意中开发了玄鸟的潜能,智慧也提高不少。
它回到漠城后看见朽蛛的尸体还躺在那儿,由于沙粒的掩埋和干燥的气候,那尸体挺完整。
蔺明明飞到尸体旁,用锋利的爪子划开朽蛛的胸口,里面一颗已经发黑僵硬的心脏静静躺在那儿。
毫不犹豫,蔺明明俯身几口吃掉了那颗心脏。
吃完后,它飞向空中猛地喷出一团火焰烧在那尸体上,熊熊大火在一片黄沙中肆无忌惮的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