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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与君山

    中原楚地有一座名山叫做与君山,这座山山峦起伏、绵延不绝,犹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气势磅礴。它独特的地形地貌形成了一种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宛如一道坚固的防线。

    千年前,就在这片神秘而壮丽的山脉之中,兴起了一个名为“与君”的门派。这个门派的历代传人都以斩妖除魔为使命,守护着世间的和平与安宁。

    现任与君山掌门的晋阳真人,已经继承掌门之位超过二十年。他的修行精湛,品德高尚,备受门徒和江湖人士的敬仰。

    然而,在晋阳真人身后还有一位辈分更高的师叔,这位师叔如今已有百岁高龄,但他的修为却异常高深,对大道礼法有着深刻的领悟。尽管如此,这位师叔并不过问山中的事务,而是常年在外云游,探索天地间的奥秘。

    直到几年前,他终于回到了与君山,并带回了一名亲传弟子。这名弟子被安置在青云峰上,由焕阳真人亲自教导,成为了门派中的一颗璀璨明珠。

    ……

    南宫皓月这些年游历大江南北,生灵忧患,她一介妖精,也想全力补救这烽烟乱世。

    多少朝代覆灭江山易主,多少人沦为枯骨曝尸荒野,人死如灯灭,南宫皓月每看一人逝去,心中独有叹惋。

    她穿越过千年无一场雨的大漠,看过西域的风土人情之后,流转到了一片汪洋大漠。

    黄沙漫漫,前路亦是浩瀚无垠。

    那片黄沙之中,她差些被渴死,流亡到一片绿洲,渺渺中,她见到了一个明媚女子——阁兰姑娘。

    那个姑娘在熠熠阳光下翩翩起舞,风姿绰约,美不胜收。

    阁兰姑娘摘下最甜的蜜瓜招待她,在夜晚时,还会为她裹上羊毛毡,在火焰旁与她手牵手一起唱歌。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的戈壁之中。曾经那片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绿洲,如今已化为一片废墟,昔日的繁华与生机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吧!她想道,那场梦里有如此美好的景象,也许正是她在临死前看到的海市蜃楼。然而,当她陷入绝望时,一个奇迹发生了——每当夜晚降临,明月高悬天际,她就能清晰地看到那片神奇的绿洲。

    当她走进这片神秘的领域,那个名叫阁兰的善良姑娘总是微笑着捧出一碗清凉的水,热情地欢迎她的到来,并与她重新结识。

    她曾多次试图探究这座绿洲为何突然消失,但每次到了午夜时分,她总会准时沉沉睡去。当她再次醒来,脚下只有一片荒芜的沙海,而那片美丽的绿洲早已不见踪影。

    经过漫长的跋涉,她终于在白天看到了沙海中飘扬的彩旗,意味着她即将走出沙漠,进入一片广阔的草原。

    从那一刻起,她再也没有见到过那片绿洲,也再没遇到过那位叫做阁兰的姑娘。这段奇异的经历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谜团。

    她去过北荒,曾经踏足过白雪岚的故乡。那里的雪原广袤无垠,终年被冰雪所覆盖,仿佛永远见不到日月的光辉。

    她并不畏惧寒冷,这种特质似乎不是天生的。然而,自从吞下息吾草之后,她的身体开始不断地吸收来自雪原的寒气,身体逐渐回暖,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就这样,她凭借着这股力量一口气登上了雪峰之巅。

    山下有许多异兽出没,它们捕食猎物,吞食冰晶,甚至会在厚厚的雪层之下寻找那些冻死的野兽尸体。

    山中的植物极为稀少,就连耐寒的松树都成了稀罕之物。这里的妖怪大多数通体呈现出白色,这样的颜色使得它们能够更好地隐藏在雪地之中,一旦埋入雪中便难以察觉其踪迹。

    她已经连续行走了好几天,但却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不仅如此,她竟然能够抵御住严寒的侵袭,而且还可以将身上的寒气吸附过来,用于治疗因吞下息吾草而引发的疾病。这实在是一个意外之喜,让她感到无比兴奋。

    就在这时,她远远地望见前方出现了一排与自己同样长着多条尾巴的狐狸。它们迷茫地望着前方,仿佛迷失在了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与周围的白雪融为一体。

    和白雪岚一样有着白色绒毛,他们大抵就是她的亲友部族。

    北荒有小国司乐,终年受瘟鬼所祸,两日内,城中三千百姓无一生还,南宫皓月亲眼看到,昨日盛京繁华,晃如金乌,今朝妖风阵阵,满城哭咽,一夜间,城中之人都成了瘟鬼附身之体,司乐成了尸坟。

    南宫皓月走进司乐国时,恰好骚乱已过一诞,地上爬满了长相怪异的人灵,他们尖鼻竖耳,手掌如鱼鳍,自行斩断了下体,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匍匐在地吸食尘土。

    彼时的南宫皓月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这里的破败景象。这些原本只是普通的凡人,却因为被春瘟鬼附身而导致身体变异,变成了现在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

    南宫皓月尽管无法将这些人恢复原状,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任由这些怪物在城市中蔓延,这座城市将会充斥着各种可怕的瘟疫。对于神和妖来说,这些病魔不会对它们产生任何影响,但凡人的身躯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折磨。

    更糟糕的是,如果其中一只感染体跑到人口密集的地方,一旦与人接触便会立即爆炸,身上的尸血溅到他人身上,同样会感染瘟病,成为瘟鬼的下一个附身对象。

    面对如此严重的情况,南宫皓月感到无奈和无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这座城市没有任何人的气息存在,然后用一把大火将这个充满污垢和邪恶的地方彻底烧毁。只有这样才能阻止瘟疫的进一步传播,保护更多人的生命安全。

    看到这一幕,她心痛不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瘟鬼,于是开始了漫长的追踪之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一个村庄里找到了瘟鬼的踪迹。当时瘟鬼正附身在一个孩子身上,而那个孩子正趴在母亲的背上,安静地熟睡着。

    那位母亲轻声哼唱着一首熟悉的摇篮曲,试图让孩子安心入睡。然而,她并不知道,她的女儿已经永远沉睡过去,再也无法醒来。

    南宫皓月手握长剑,准备将瘟鬼从孩子身体中逼出,但瘟鬼却紧紧缠住母亲的腹部,直接将这位可怜的母亲勒死了。然后,瘟鬼露出诡异的笑容,迅速离开孩子的身体逃走了。

    与此同时,那位母亲也因为受到瘟毒的侵蚀,双腿自动脱落,只能用手在地上艰难地爬行。面对眼前的惨状,南宫皓月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齿,愤怒地将母女二人火化后,继续追击瘟鬼。

    瘟鬼非常狡猾,它能够幻化成周围环境中的树木,让人难以分辨。这使得南宫皓月陷入了困境,一时间无法确定瘟鬼的具体位置。

    此刻,一股深深的无力围绕着她,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吹响骨哨,叫来了叱延,叱延一记长带,将周遭浊气扫的一干二净,周遭也再没有瘟鬼的气息。

    叱延告诉她,天界察觉到了貔貅气息,已经派天兵围剿,眼下连妖帝也同意了,五万天兵天将如阴云迈入了妖族境地,重新将貔貅锁入锁妖塔,锁妖塔守塔人龙龟已被罚灰飞烟灭之刑。

    南宫皓月虽不曾见过他口中所说的守塔人,她也是第一次听闻,锁妖塔原来并不隶属任何一方,仙界担责,每百年派一位仙侍去驻守,恰在这龙龟守塔之时,让那貔貅跑了出去。

    听闻那人死了,天界已经派新的仙侍前去驻守,她此刻心中五味杂陈的,她实在不知道那貔貅与自己何仇何怨,不远千里要来杀她,为了杀她,还祸害了羌吾镇一族的人,对此,她心中十分愧疚,每年都会去那万人墓看看,淋下烈酒,寄以哀思。

    如今六界不再有貔貅作乱,但危机似乎并没有解除,南宫皓月回到蓬莱时,整个人瘦削的如柴火,眉宇中多了愁思,但她修行愈加刻苦,在房子一待便是好几日,沉宣一个人修炼太过无聊,便想着找她说说话,可每次都被玄英拦了下来。

    玄英虽不知他的小师妹在人间经历了什么,但每逢日出便落泪,一天都不得安心。

    有很多事,单靠她一个人,是无力改变的,救济人间困苦,本就不是易事,她只是尽量不看见,才能勉强心安。

    每日的梦魇,扰的她无法入眠,只得坐在西窗下,静静看着三月的海棠花枝。

    今夕,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她行走人间几年,看尽人间疾苦,但无力挽救,看着凡人遭受天灾人祸,自己无力回天。

    天上几千万神佛,为何无人看见这人间祸乱,出手制止呢!

    ……

    与君山青云峰上

    无涯惬意的准备了钓具,在清溪里抛竿钓鱼,眼下正值春光三月,风柔柔的吹在身上,暖绒绒的。

    “眼下师父不在,这山头岂不是我的天下了!”说罢,他正洋洋得意地仰天沐浴春光。

    忽听见风铃阵阵,一席清风徐来,几里外逐来的暖流流过他的身体,一切污涿化为美好,像春天融化雪水,惊触着他沉寂的心湖。一条霓裳广袖侵来,印出一道倩影,风铃脆响,接着一柄长剑横来,从他顶上越过一位倾丽的少女,眉目清纯,不失典雅和清新,只见她一袭彩衣灼灼艳美,腰间系挂两根银铃,手上还带着一个铃铛制品的手环。

    这女子出尘落落不凡,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云彩,含情目,敛珠颜,生的像极了天上仙人从水墨丹青画中走出,不失丰腴的脸和灵动的眸。

    无涯一怔,仔细打量着她,脸颊有些泛红,问道:“这位少侠你是谁?”

    此人正是晋阳掌门之女慕蓉,听闻此女不凡,出生时便自带一件法器,绻在手腕,生来便有修道的缘分,得掌门悉心培养。她倒是无师自通,五岁开始修行,六岁破两重境界,七岁破了三层,如今到了十六岁,早已将同辈们抛之九霄云外。

    与君山立派几千年,还是第一次见修为如此不凡的弟子,她十岁便打的同龄人招架不住,纷纷败落,之后便开始与叔辈的人过招,也能打个二三过招。

    修仙门派都听闻过她的传奇,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她的修为与她的外貌相较,分明是后者更为突出。她的皮肤白皙如雪,宛如玉雕般的面庞散发着一种清冷而高贵的气质。她的长发如丝般柔滑,轻轻拂过她纤细的肩膀,增添了几分婉约的韵味。

    然而,她那明亮如星辰的眼眸却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果断。她的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洞察力,让人不禁为之倾倒。当她微微一笑时,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一亮,那种美丽令人心醉神迷。

    尽管她的外表出众,但更让人瞩目的是她卓越的修为。她在修行路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毅力,成为了同辈中的佼佼者。她的实力让人们对她刮目相看,同时也让其他修仙者心生敬畏。

    “你就是我焕阳师公的亲传首徒?”无涯微微抬头,只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狐疑看着他,似乎不太确信。

    无涯微微一笑,恳切点头道:“正是在下。”

    一人站在巨石之上,身后青色长襟乱舞,一人垂钓西边,毫不在意的转头。

    初次会面,无涯见此人,只觉是久别重逢,故友相会,心中隐隐有种雀跃。

    与君山上弟子多刻苦,每处都可见着练剑修诀之人,这偌大的青云峰,竟有人还有闲暇垂钓,今日可让她开了眼界。

    慕蓉轻轻踮脚,纵身一跃,平稳落在了无涯身前,“我师公可曾回山?”

    无涯盯着水里的鱼,心里祈祷着赶快咬钩,“今日便要回来了,要寻他的话,姑娘不妨回去等上几日。”

    慕蓉看着眼前这位身体在左右摇晃不务正业的男子,有些愕然,“我师公不在,你便是这样修炼的?不日便是比武大会,你竟还有闲暇垂钓。”

    无涯盘着腿,丝毫不在意,这种质疑的话听过几百遍便有几千遍,“日里偷闲而已,若是一直练剑打禅,岂不是辜负了大好韶华?”

    慕蓉看着此方景象,简直不忍直视,“师公他老人家看到了,不得被气的吐一口老血。”

    ……

    九幽海。

    人死后,灵魂都会被两位勾魂使者带入地府,其中必定是要途经忘川河。

    一梦忘川,水中多是怨灵痴怪,传说喝了忘川河的水,可以永生永世忘记想忘的事,很多天界的仙子动了邪念或是情根,都会被强硬灌下河水,以此灭情断念。

    河流下游便是魔族境地,那里终日狂风大造,邪灵乱窜。

    与忘川河同名的,便是九幽海,那里是无主魂灵的居所,由冥界的守岸人管辖。

    九幽海中,是蒸腾的若水,水下,是无边渊海,有群胃口极好的食貘兽,吞食水中无主灵魂。

    无垠的九幽海,水中的灵魂化作白色光体,在若水中找寻记忆,如若找回,便能重新投胎,再世为人。

    女辞在此地,苦苦寻找了几十年,每日坐竹筏从东看到西,又从南看到北,眼睛已经被若水蒸汽熏的发红,但她依旧不死心,不断找寻。

    “你已在此寻找几十年,一直未果,说明你想寻找之人,根本不在此处。”守岸人通身暗紫,遮的严严实实,只能从声音听出,一个声音干涩的女子。

    女辞点着一盏方灯,跪在船边,细细看着水里游窜的白色魂灵。那些魂灵见了光,全都恭迎了上来,一个两个顶上前。

    女辞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说:“嘘,别出声,小心吓着他们。我已经缩小范围,很快就能找到她的魂灵了。”

    守岸人泛着小船,静静站在她的身前,“你早知道神死了便是灰飞烟灭,天地间不可能有她的形体魂魄,再在我这寻找个几百年也是无用。”

    女辞淡淡笑着,眼里却满是酸涩,“我与她同根同源,我感知她就是还活着,但是找不到她。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不来寻我,一定是遇到危险了,或者是忘记了我,只要还有一丝气息,我便要将她找回。”

    远处的食貘兽划出水面,其形状似鲸,额前却长着尖角,通体晶莹剔透,有一抹淡紫色神秘。

    “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人死如灯灭,神仙亦是如此。你若寻回她,便是逆天而行,不仅你的仙途受阻遭天劫,她也会因天道不容惨遭诛杀,你寻她回来,她还是会殉死,因果轮回,又是何必?”

    女辞捞起一颗光球,细细爱抚,“若是能再见她一面,仙途受阻遭天劫什么的,我都会欣然接受,总好过我这现状,魂不在体,思绪飘离。”

    守岸人拉起她,见她如此痴缠之态,还是不忍,“万般缘分,终有尽时,你与她姊妹之缘已了。若还是执念与她再见,豢养心魔,那还得了!”

    女辞这时来了脾气,邪笑着撒开她的手,轻声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成魔的,我与魔族势同水火,再自甘堕落也不会做魔。”

    守岸人撇开头,冷声道:“但愿如此。”

    若水蒸腾的水汽形成一片浓雾,两人穿行的浓雾中,而女辞继续附身照亮水里的魂灵,意图找到那莲花印记。“神仙陨灭,不会化作魂灵,尚不会托生九幽,更不可能堕入忘川成为怨灵。那日天光陨灭,无数仙人都历历在目,如今游梓洞天居不复从前,都是她香消玉殒的证据,偏你不信,苦苦寻找几千年,在这天地间都不曾寻得她的元神。”

    女辞抬起头,用极其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笑道:“我说过她没死便是还活着,你莫要在此误导我。”

    守岸人无畏,站直了腰身,看着前方的迷雾,“这世间死去之人,每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间大乱,忘川的怨灵更是数以千计,我这还算是个清幽之地,你日日来访,倒显得不怎么冷清了。”

    “生死有命,还望你看清当下,莫要被妄念迷了心智。”

    她又何尝不懂,生死离别之苦,双亲皆亡,所爱之人魂归天地,再无念想。只盼来世,万世太平,不再有人流离失所,她也能重回人间,做个逍遥地仙。

    谁又知道,她这一寻,便是几千年,她这一念,便是半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