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林放去喜三斋买了两包桃酥,悠哉悠哉的走到院门口,不等推开大门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林期?林期!”
嗯?
林放顿住自己已经放在钥匙上的手,下意识偏头去看。
这条街住的多是学校里的教职工,叫住他的正是隔壁院的李老师。
李老师穿着这个时代最为常见的灰色长褂,眉毛很浓,神色间带着些许拘谨:
“那个你明天上午有事情吗?我夫人明天生辰,但是我有课,想找人调换一下。”
别人他都问过了,唯一一个不撞课的老师只有林期,林期老师身体差不爱起床,学校就将他的课都安排在了下午。
如果不是真找不到人,他也不会朝林期张这个口。
“没事啊,咱俩换呗。”
林放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将手中东西分了一包递过去,笑意盈盈:“喜三斋的桃酥,祝你夫人生日快乐。”
手里的另一包桃酥,是他给自己夫人留着的。
可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
他的夫人还是没有来。
林放回家后,坐在梳妆镜前沉默的盯着自己的脸,拒绝了亲自女装的想法。
且不说骨架太大,这个身高的女子实在太过乍眼,其他方面也同样不行。
林期夫人一到,林期本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夫人还是个与林期容貌酷似的高挑女子?
大家都不是傻子,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以后还有脸活吗?
林放愁眉苦脸的走到书桌前立住,他拉开椅子,开始翻译许钦光几人送来的书籍。
钢笔划过纸张,在书页上留下蓝色的印记。
阳光渐渐黯淡,书桌上的光源被灯光取代,墙壁挂着的吊钟响了十一下。
“嗒——”
钢笔的笔帽被盖上,林放的夫人还是没有来。
剧本不可能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林放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将卧室门锁的紧紧的,坐在梳妆镜前拉开了抽屉。
抽屉中有一个木质首饰盒。
“咔哒——”
首饰盒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琳琅满目的化妆品。
他缓缓的抬起胳膊,视死如归的伸向了眉笔旁边的铁刀。
之后趴在地上,胳膊用力,开始任劳任怨的撬着地板。
地板被撬开,露出一具棺材,长度只有一米七左右。
林放用力推开棺材板。
一具衣冠整齐的身体露了出来,棺内人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那是张与太子放仁一模一样的脸。
似乎是太久没活动过,棺中人的身体还有些僵硬,半天也没坐起来。
林放拉了他一把,语气轻快:“又见面啦老伙计!”
人有三魂七魄。
待人死亡时,七魄先散,三魂后离,生命自此归于静止。
林放在一九三六年死后,七魄散去,剩下的三魂则分别来到了现在,形成了三具不同的身体。
林期这具身体为地魂,生于1887年。
今年只有两岁,出生没多久连路都走不明白的太子放仁,是为人魂。
而棺内人为天魂,与林期的身体一同出生,林放给他起名为方方。
与另外两具身体不同的是,这具身体始终维持在十五岁的模样,身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勉强算凑合。
三具身体虽然不一样,记忆感觉却都是互通的,林放一人管仨魂,脑子都快忙疯了,根本顾不过来。
自从日本那边的放仁出生,这头的方方就被林放塞进棺材,藏在了床底下。
既然他现在需要“方方”,那放仁就得多睡一会儿喽。
嘶——
今天晚上藤原凉平怎么还在。
林放撇撇嘴,拿起首饰盒中的化妆笔。
“方方”同放仁长大后的脸一模一样,虽然与林期的身体有七分相似,但毕竟才十五岁。
骨架没怎么长开,化妆的空间也大了许多,就是那假发怎么戴都不对劲。
犹豫片刻,林放拿起剃头刀,开始给自己未来夫人剃度。
其实关于青草帮的事,林放还是没有对宋维说实话。
毕竟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活了三十三年,又是洞悉历史,拥有两个身体的情况下,如果真只做出那么点成就,还不如吞弹自杀算了。
不说别的,光是青草帮这类收留孤儿的组织,就已经建满全国各地,虽然名字不一样,但性质都大同小异。
有天赋的养几年,统一送去学枪,当炮兵,开飞机之类。
没天赋的就正常抚养长大,以后可以去当商人,去做小二,去教书育人,做什么都可以,随他们喜欢。
北平是最后一站,林放的心思又分了大部分在学校,现在才初见雏形。
所有的道路皆已铺就,改变历史的根源在于自己,无论林解日后再如何作为,世界线都不会修正到他的身上。
没几下妆就画好了,林放给方方戴上假发。
啧!
他身体后仰,借着月光盯着方方的脸,支住下巴暗自感叹。
这张脸,可真是做男做女都精彩啊!
方方头顶戴着质感很好的黑色假发,用一支青绿色竹木发簪挽起。
眸若秋水,肩若削成,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人清冷又透彻。
“哥就是帅!”
仙子突然开口说话了,一撩头发直接把假发撩掉,露出光秃到反光的脑袋,氛围被破坏个一干二净。
桌子前的两人面对面傻乐。
成!就这样,再去成衣铺买两件女装就算大功告成了!
明天还有事,两个魂没再折腾,扫了扫地上的头发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林放去学校上课,方方则自己收拾好妆容,前往东莞街的成衣铺。
两人是一起出的门,并肩走在路上,还碰见不少熟人。
“林老师好!”
“早啊,这是你们师娘。”
又过一个路口,迎面走来几个同校的老师,见到林放身边跟了个女子均是瞪大双眼。
“林先生?这位是?”
林放笑的开朗,一把揽过方方肩膀:“我夫人,昨天从热河过来的。”
“你们好。”
方方招招手,她的声音有些小,但咬字很清晰,脸上带着清浅的笑。
就这样,不出一早上,整条街都知道林期先生的夫人来看他了。
长的特别漂亮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