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街11号,成衣铺。
“就是这么做,中间再加块布,对啦掌柜的!”
林放扎了个时髦的半丸子发型,两缕刘海自然垂下,身体倚靠在实木衣柜上,正伸直胳膊指导着成衣铺的掌柜。
两人身前的桌面,平摊开一条深蓝色的裙子。
裙子中间用剪刀剪开,多加了两块同色系的布料。
掌柜捏着针线满脸惊奇:“世上竟有如此穿法!”
“它叫裤裙,你可以推荐给别的姑娘。深蓝色做好我穿走,再做一条黑色一条浅灰,明天同其他衣服一起送到我家。”
林放看向掌柜,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需求。
他的声音很清冽,如同戛玉敲冰,却不会给人距离感,反而让人觉得放松自然。
见裙子改好,林放拾起抖了抖,连同配套的上衣一起拿进试衣间。
这多好。
不影响翻墙不影响上树的。
阳光明媚,街道上人来人往。
林放依墙而立,用红色圆柱笔在地图圈上一个圈,合好后收进布包里。
城中妓院太多,还多藏在各种偏僻深巷,要是一不留神打草惊蛇,等消息传出去,别家就没那么好找了。
况且现在妓院合法。
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这事压根办不成。
今明两天踩好点,周四晚上找个由头一网打尽。
嗯什么东西这么香。
林放抬头去看,眼睛蓦然一亮。
“大哥,锅里煮啥呢。”
他提溜着手里的布包,目标明确的走了过去。
店家回答:“熬汤底呢!今早儿现剁的骨头,新鲜的嘞!”
现在还不是饭点,面摊上没什么人,除去两桌食客,就只有店家自己站在旁边切着葱花等辅料。
“那来碗阳春面,两块棒骨,三两四两白酒吧。”林放拉开一条板凳坐下。
“得嘞!”
店家声音洪亮,将白色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利落的下起面条来。
街道对面,二楼窗口。
一个微胖的男人靠着身后的真皮沙发,嘴里还叼着烟斗,眼睛几乎要沾在窗外。
“彪子。”
浓重的白烟被吐出来,他扯着嘶哑的嗓音,慢悠悠道:
“咱家里是不是缺个九姨太太。”
这人他爹是北洋军阀的一个小头目,整日流连风月场所花天酒地,仗着家里势力横行霸道,城中有名的痞子。
身后的跟班穿着警察制服,干瘦的脸上长满麻子,闻言立刻上前两步,顺着他黄浊的手指朝窗外看。
这里出去是正街,街道上熙熙攘攘。
麻子的目光却被一个地方定住了。
简陋的面摊上,一位身着深蓝色半裙的姑娘蹲坐在那,正满脸认真的往面汤里加醋。
左手里还握着一块骨头。
虽然举止有些不太优雅,却依然遮不住扑面而来的气质,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少爷,那姑娘穿的都是上好的绸缎料子,看着不太”他有些犹豫。
“怎么着!一个生面孔,身上衣服不一定是从谁身上傍来的呢,跟了老子算这娘们命好!”
男人不耐烦的挥手:
“别他娘的墨迹,快去!”
他爹知道自己性子,就怕哪天惹出什么祸端,身份尊贵的女眷均找机会让他认过脸,没见过面也看过照片。
这美人自己可半点印象都没有。
一个人在这破面馆吃饭,估计就是个普通学生,还能惹到什么硬碴子不成?
“是,少爷。”
麻子应声,带着一群人乌央央的下了楼,穿过街道围在了林放吃饭的桌子前,将周围的阳光挡了个严实。
“姑娘,我家少爷叫你上楼一起吃饭。”
穿着警察服的干瘦男人语调轻挑,食指指向对面酒楼,眼睛直勾勾盯着林放的脸。
林放抬起眼皮扫了一圈,继续吃着碗里的面,语气淡淡:
“你家少爷是哪位?”
“我家少爷是肖二公子肖彪。”
周围两桌的客人见到这么一群警察早就被吓跑了,林放最后喝了一口汤,付过钱背好包,慢吞吞吐出几个字:
“奥,替我谢谢他,饭就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见这姑娘拿包,麻子本来以为这次终于碰见个识趣的,正耐心等着,听这话瞬间急了眼。
“你这娘们别给脸不要脸,我们二公子是你能惹的起的吗?让你做九姨太太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话间抬手就要去抓。
林放抬起眼皮,衣袖下的一直虚握着的手攥实。
另外一边,正在教室书写板书的林放动作一顿,换了根粉笔就继续神色如常的讲着课。
没事,问题不大,一条魂能解决。
“我可去你大爷的。”
林放一脚踢开朝他抓过来的人,手腕翻动边打边骂,清冽的嗓音骂的动听极了:
“能待待不能待就滚,身上穿层狗皮真拿自己不当人了,都算什么东西!”
两分钟后,地上躺倒一片。
最后补上一脚,林放揉了揉手腕,低头清咳两声,拎包就要走。
糟心玩意,骂的急差点连声音都没夹住。
走出没两步,他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下意识侧过身。
“砰——”
子弹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地上轻飘飘落下一缕断发。
整条街都安静了一秒。
林放蹲在一张桌子后面,摸了下自己的侧脸,将手掌递到眼前,看着手指上刺目的血迹,他的眸光越来越凉。
肖家二公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