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在邓漪白进来前就已经打开,明亮的光线下,每个人的神色均无处遁形。
林解率先站起身,两步迈到床头柜前,从上面抽出两张纸,擦净了沾满西瓜汁的手臂。
十秒钟后,他干干净净的站在邓漪白对面。
邓漪白依旧待在那把舒适的软椅上。
她左手西瓜右手奶茶,身体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仿佛在观看着一场好戏,笑眯眯评价:今天人挺齐呢!”
地上一片狼藉,西瓜皮混合着衣柜残骸,无声诉说着什么。
松下翔矢垂下脑袋,不说话。
林放闭上眼睛,装听不见。
“您好。”终究是林解举着茶杯,朝着邓漪白先开了口。“我叫林解,是林放的哥哥,他同我提过您。”
邓漪白举起奶茶杯和他碰了碰,偏头笑道:“你也好。”
“这次能在这里待多久?”邓漪白坐直身体,目光在林解的身上看了一圈。
和十年前比,倒是变了样子。
“事情都提前安排好了,可以留到后天早上。”
如今局势基本稳定,他也不必再事事亲为,昨天同上级打了个报告,请了十年来的第一次假。
扫地二人组在后面充当背景板,看着这一哥一姐交谈甚欢。
或许是同为工作狂的惺惺相惜?
他们不懂,只觉得吵闹。
两个十年无休的疯子。
五分钟后。
邓漪白:“你们把垃圾扔出去,之后在隔壁待一会,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哦。”松下翔矢伸手:“钥匙还我。”
邓漪白翻了翻身旁的烟青色刺绣包,掏出钥匙一把扔了过去。
接到钥匙后,两人没有多留,抬着垃圾就出去了。
“砰——”
房门不知被谁狠狠摔上。
“跟小白说你摔的,和暴力狂说我摔的。”
“成。”
门口有三坨东西,一坨垃圾两个人,谁也没往楼下动。
外雨势渐大,走廊的窗面上朦胧一片,噼啪的雨声伴随着雷声阵阵,让人很难听清别人说的话。
至少门外的两人是这样。
松下翔矢耳朵紧贴着门:“你说他们在聊什么?解仁那家伙会不会动手?”
林放扒着门缝,皱眉:“雨声太大,听不清。我哥对太姐还是很尊重的,而且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松下翔矢:呵。
“我还没问你。”听见林放叫他哥,松下翔矢这才想起来:“大皇子怎么在这,你俩以前有联系啊?”
“肯定有联系啊,他毕竟是我哥,出现在这不是很正常吗。”林放蹲累了,伸了个懒腰直起身,低头看向身下的人:
“出去溜达溜达?”
“这么晚,去哪?”
林放微微一笑,站起身朝他勾了勾手指:“换好衣服,跟我走。”
十分钟后。
松下翔矢坐在雪白的病床上,身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啪——”
又是一件。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掀开砸在脸上的破衣服开口道:“再怎么翻也就这些,别挑了,凑合穿吧。”
林放装聋,将头埋进衣柜里继续翻找着。
“啪——”
一套薄款西装被扔在松下翔矢身上:“你穿这个。”说着又是一件白色衬衫扔了过来。
松下翔矢低头看。
藏蓝色的戗驳领西装很张扬,衬衫款式又是一片领,正常来说并不应该搭配在一起。
倒是不丑,只是显得有些不着调。
“热。”
“外面下雨,进屋就脱,不热。”
“你”松下翔矢抬手拉了两下领子,抬眸想说些什么。
话未出口,就见林放拿着一件花衬衫正想往身上套。
“”
他闭嘴了。
没人再打扰林放换衣服。
西装是铅灰色的,套在身上略显宽松。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正经穿着,配上里面的花衬衫看起来倒别有特色。
衬衫的袖口比西装长一寸,林放抬手,慢慢将其挽了上去。
林放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微微挑眉:
“眼光不错。”
永远要相信美术生的审美。
松下翔矢撇撇嘴:“去哪。”
“海维林酒吧。”
“我的车就停在楼下,不要叫那两个副官,你开车。”
“不然还能让你开。”松下翔矢拿上钱包,冲天深深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活够。”
津城,一户普通的院子。
陈旧的木头桌上,亮着一盏老式煤油灯,旁边放着一只已经摊开的手提箱。
手提箱是当下最新款,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章承义站在桌子前,弯腰收拾着。
最近风声紧,到处都是宪兵,接头地点临时改到了利顺德酒店的海维林酒吧。
那里消费并不低,去一趟得花他小半年工资。
也不知道上头能不能报销。
上次去利顺德酒店还是太子欢迎会,回忆不太美好,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啪——”
随着一声脆响,箱子被合上,章承义心事重重的将其拎起,撑开一把伞就匆匆走上街道。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吉普车同他擦肩而过。
驶过时司机微微放慢了车速,地面的雨水并没有溅到他身上。
一路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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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承义前文提到过,是太子欢迎会刺杀太子,和林放接错头的人,津师大学的日语老师,代号立夏,与孙成文同为军统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