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县,魔羽寨旁,临江镇。
“哒,哒,哒!”
镇中心的市集上,一阵清脆悦耳的马蹄声若隐若现,由远及近,由慢及快,其间似乎还夹杂着特有的呼哨声,短促,却是那么地尖锐,刺耳!
道路两旁嘈杂不已,人们原本没太注意,但随着马蹄声隆隆,呼哨声阵阵,人们似有察觉,连忙侧耳一听。
这一听不打紧,一听吓一跳!
“土匪又来了,街坊们快跑啊!”
不知道谁好心喊了一句,顿时犹如蛙群里忽然窜出一条蛇,市集立马大乱起来!
赶集的行人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就往各个小巷子跑;茶摊上抱团吹牛的老头把茶碗一丢,顾不得高谈阔论就灰溜溜地跑到一些熟人的店铺里躲起来;摆摊在路边的摊贩,不要命地往车子箱子里塞着货物,匆匆忙忙赶着黄牛毛驴、挑着扁担箩筐溜走了。
一位卖豆子的大妈一慌乱,麻袋里的豆子撒了一地,匆匆跑路的人们噗通地跌倒了好几个,其余人咒骂着,赶忙绕路逃走。
一些蹲守的偷儿摸子却兴奋起来,手脚麻利地干起了活计,随手偷鸡摸狗顺走了不少物件;不知哪家的娃子找不到爹妈,急得哇哇大哭……市集上一片鸡飞狗跳,满地狼藉。
眨眼间,眼看人们就要撤离得差不多了,市集入口却蓦地闯入一队人马!
来的是魔羽寨的头领,二当家李卓远的族弟,李军辉!
他骑着高头大马,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左手拉缰绳,右手握马鞭,腰间皮带上明晃晃地插着两门盒子炮,同时嘴里还哼着小曲,在飞快奔驰的战马背上显得游刃有余。
身后,二三十名土匪骑着各色杂毛马,痞里痞气地单手扛着长枪,耀武扬威地冲两边正手忙脚乱关门的伙计瞪眼!
李军辉带人横冲直撞,看到前面有个摊位还没来得及收拾,直接纵马踏了上去!
“哐啷!”
摊子上的东西,原来是些煎饼、瓷盆,瞬间被碾地粉碎!
摊主大叔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一屁股跌坐在地,心疼得眼泪汪汪,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李军辉哈哈大笑,麾下匪兵欢呼着挥舞长枪,放肆地嚣叫起来,继续向集市内部冲去。
所过之处,人们纷纷避让,生怕躲闪不及,招惹到这些煞星。
“啪!”
一声,又一声!一支支弓箭射出,强劲有力地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咬住了大门木板。
一刹那,匪军们快马加鞭,已经来到市集深处,两边许多店铺、馆子大门紧闭,楼上窗户缝隙里,无数只瞪大的眼睛惊恐地观望着匪军动作。
匪军们挂起枪,捞出弓弩摸出箭,依次向两旁店铺射出箭矢,而箭锋之下,赫然穿有一张张字条!
不知那家不懂事的娃子,看见匪军走远了,就趁爹妈没有注意,偷偷摸摸出门,好奇地费力拔出门上的箭矢,扯出字条一看,只见上边鬼画符似的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大字:
“张记米行:贵税大洋两元。另,可交保护费一元,保汝无忧。”
匪军马队眨眼间就跑到一处杂货店门口,一个匪兵头目抬眼看了一下招牌,冷哼一声,勒住了马。
“辉哥,就是这家!”匪军头目拉住李军辉,指着杂货铺说道,“两个月没交税了,胆子肥了嗬!”
李军辉闻言,斜眼看看招牌,嘴角露出一股狞笑:“反了天了,给老子抓起来!”
“是!”
身后匪兵就等这句话,当即如狼似虎地跳下几个人,操起枪支恶狠狠地扑向杂货铺!
“嘭!”
杂货铺大门被蛮狠地撞开,匪兵们一窝蜂涌进屋里,顿时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顷刻间,哭天喊地求饶的杂货店老板黄大建,戴着个小圆帽就被揪了出来。
“辉哥,家伙砸了,人带来了!”
“啪!”
李军辉眼皮子也没抬,劈头盖脑就一马鞭抽向黄大建!
“他妈的,欠了老子的税钱,还敢关门躲避,你他娘的躲得掉吗?!”
“辉……辉爷!小的这几个月生意不好,再宽恕一个月吧!下……下个月一定……一定全部补齐……”
黄大建顾不得擦擦脸上溢出的鲜血,哆嗦着身子央求着。
哪料李军辉根本不听,不耐烦地挥挥手,“带走!咱们魔羽寨的地盘,开店交钱,买卖纳税!坏了规矩的,回去看大当家怎么收拾你!”
“走!”匪兵得令,凶神恶煞般猛地给黄大建套上绳索,推搡着要押走。
周围楼层上窥探的人们一阵叹息,黄大建平时人很好,买卖东西经常给顾客赊账,还经常拿钱救济一些孤寡老人、流浪儿童,致使无钱孝敬土匪,以致今日之祸。
眼看土匪就要把黄大建拖走,旁边书店紧紧关闭的大门却忽地打开了。
“狗日的,不许你们带着黄叔!”
一个十七八岁的黑娃子怒骂着,操起一把杀猪刀就窜出书店,挥刀往李军辉砍来!
“哐啷!”
一个匪兵眼疾手快,一枪托砸翻黑娃子,杀猪刀应声落地!
接着,几个匪兵瞬间扑上前摁住他,拉着绳子就要捆绑。
“黑娃子!”
黄大建还没来得及叫喊一声,书店里又冲出一个女孩子,一把就要推开匪兵拉起黑娃!
原来这黑娃子姓彭,是黄大建收养的孤儿,今日估计匪兵收税,自己凶多吉少,就把他交给隔壁书店老板唐老爹了。
而那个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唐老爹的闺女、刚从重庆回贵县几天的唐苏芸!
当即唐老爹惊慌失措地跑出门,拉扯着就要把女儿拉回屋里,奈何唐苏芸死活要救黑娃,几个人拉拉扯扯的半天没个结果。
李军辉大为恼火,正待发作,身后又是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魔羽寨二当家李卓远!
李卓远狠毒的眼睛,一见穿着花布裙子的唐苏芸,马上冒出邪恶淫荡的光芒!
他得知原委后,面目狰狞地哈哈大笑,马上命人把黄大建、彭黑娃、唐苏芸三人掳回山寨!
“你女儿冒犯了老子!给你三天时间,拿五十块大洋赎回来!要不然,这小娘们就是老子的压寨夫人了,哈哈哈!”
李卓远丢下一句话,舔了舔嘴尖,得意洋洋拍马扬长而去!
唐老爹瘫软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天喊地,只叫着命苦。
两边店铺见土匪走远了,陆续开门,继续做买卖,几个好心的街坊扶起唐老爹,也只能束手无策,叹息不已。
而与此同时,在市集的另一个方向,一队身着国民党军服的尖兵悄然开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