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羽寨,聚义厅。
黯淡无光的洞穴里,几根粗大的圆木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架起顶上交叉的木板,支撑着石壁穹顶;
厅下,排列的木架子上,瓷盘盛满了桐油,粗大的灯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冷不丁一阵风从洞口吹入,豆大的火苗晃动着,愈发显得阴森可怕;
墙角处,几个骷髅头被吊在架子上,许是用来装饰,那空洞的眼神,凝视着每一个角落;
两边墙上,挂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枪支,和许多闪着光芒的刀剑;
厅下,两排执勤的匪兵全副武装,在各自头目的带领下,随时听候着头儿的命令。
虎皮交椅上,土匪头子、魔羽寨大当家孔文霸斜躺着,油光发亮的光头下,脸颊上的刀疤分外瘆人;
一支焦黄发亮的大烟管,正在手里滋滋地冒烟,发出浓重的烟草味。
“报!二位当家的,山下第一关孔四爷来电,说是二当家和李五爷回来了,还弄了个娘们,还有两个肥羊!”
厅下左侧,是魔羽寨的机务房,当即有电话员上来禀报说道。
魔羽寨占山立寨,山前设立了两道关隘,都派有匪兵头目把守;聚义厅所在的匪窝魔头峰,前边有个石庙,庙后边有个石洞,是魔羽寨核心地带。
在往后,尽是陡坡峭壁,历年无人涉足,不过土匪也设有一道哨卡。
孔文霸的魔羽寨称霸多年,苦心经营,可谓根深蒂固,手头家伙还真不赖。他见山前山后距离遥远,有事发生难以及时通报,干脆敲诈勒索贵县县长,弄了几个有线电话,安装在各个关隘。
“唉,二哥还是这么好这口!”
堂下,三当家冯成林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叹息着说道。
孔文霸半闭的眼皮子一抬,缓缓吐出一口烟泡,“老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模样,太过心慈手软了。”
“不是大哥说你,咱们这一行啊,就是不能心慈手软!有乐子就要享受嘛!”
“你看东北张大帅,不也是胡子出身,铁打的一个汉子,不也有好几房姨太太!”
孔文霸挥手驱走了电话员,坐直身子,耳边的大耳环啷啷作响,他的目光,落到了冯成林身后的少年身上。
“要是云帆侄儿以后也像你这般,怎么接班、挑起大梁呢!”
被说道的少年脸色一红,有些腼腆地出来拱拱手说道:“伯父,侄儿觉得家父的话有些道理——话说前几日抓的那些学生军,要不还是放了吧,枪支也还回去,毕竟人家是为国抗日的,目前国难当头……”
孔文霸有些不悦:“呦呵,侄儿去城里念了几天书,还真是和那班瓜娃子一个样,天天嚷着抗日救国!”
冯成林忙拉住儿子,呵斥道:“小兔崽子,怎么处理是你大伯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还真是念书念昏头了!”
“哎,老三!咱们弟兄三个,可就这个后辈,还是秀才哩,你可别骂过了!”
孔文霸瞪了一眼冯成林,想了想,又看向冯云帆:“罢了罢了,下不为例啊!看你苦苦求了这么久,伯父这次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不杀那些瓜娃子了,叫他们家里交上大洋,赎回去得了。”
冯云帆喜出望外,“多谢伯父!”
就在这时,通往魔羽寨所在的魔头山大路上,傲狼营直属侦查班班长陈子佳,正带着华子、达子两人紧张不安地行进着。
“指甲,你说这土匪会不会杀了咱们?”
“滚蛋,别问这些有的没的!”陈子佳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句。
他抑制住慌乱,故作淡定地瞪了华子一眼:“快到了,淡定着点!别净给老子侦察班丢人啊!”
达子闻言,反倒不慌了,他深吸一口气,推了推身边的华子:
“华哥,不要慌乱!按照营长的计划行事,咱们傲狼营的大队人马,现在就在后边推进呢!”
华子闻言一怔,是啊!他们侦察班和特战队提前急行军开拔到临江镇,在主力抵达前,在百姓帮助下,已经侦察好魔羽寨的地形地势、兵力分布、武器配置等敌情。
营长已经根据情报,制定好作战计划,现在各连排已经按照计划开拔进发,自己的任务不就是试探魔羽寨的态度,看看能不能和谈吗?
一有不慎,傲狼营将会损失惨重,同学们将会面临着灭顶之灾,自己可是堂堂“华大胆”,决不能退缩!
华子想着,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他停下脚步,整了整军装,快步跟上陈子佳二人的步伐……
“老大,老三!咱们前几天劫的那几百条枪支,存着也是存着,不如拿出来,扩充一些人马!”
李卓远喝着酒,黑色眼罩旁,仅剩的半只眼睛露出凶狠光芒。
他一回到魔头峰,就命喽啰把唐苏芸关进自己的院子,却把彭黑娃二人丢进黑牢关押起来。
李卓远知道,要是带到聚义厅来,大哥虽然不好这口,倒也不会说什么;可那老冯父子,非得苦口婆心劝告一番不可!
尤其是冯云帆那孩子,念了几天书,胆子还肥了,鬼精鬼精的,弄不好让后边的嫂夫人知道了,今晚就别想吃肉了!
“这倒也是,黑牢里头还有百来人,都是些家里没钱交赎金的,有部分还是可以招揽进来的。”
对于事关山寨兴衰的大事,冯成林还是很积极的,他盘算着把队伍壮大,早日接受政府招抚,脱离杀人放火、作恶多端的悍匪生涯。
“嗯,这主意倒是不错!”孔文霸大大咧咧地端起酒碗,与二人哐啷一碰,仰面一口饮尽。
“贵县那什么民团、警察军、保安队,都他娘的乱成一锅粥了!那狗屁县长,还抱着贪污的军费跑路啰!军饷不发,小兵就到处搞钱,哪里还有心思训练!”
“咱们魔羽寨现在已经有四五百人马了,再扩充一些,就打他娘的贵县!然后咱们再见机行事,做他个广西的张大帅!”
李卓远、冯成林醉醺醺地摇头晃脑,刚要大声叫好,附和一下大哥的豪言壮语,不料机务房的一个电话员却疾步走来,高声禀报道:
“当家的,孔四爷来电,说山下来了几个学生娃,要上山谈判!孔四爷请示,是否就地打杀,还是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