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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忘川之源是血海

    此时离陌寒方察觉身后有股威压。他回头一望,眼前竟是一顶天立地、无比巨大的星旋。

    在此星旋面前,他渺小如蝼蚁,极力抬头都望不到其顶部。

    天似苍穹笼罩四野,而至此处似已到了世界的尽头,天与地在此便被某种神力拧成一团,乾坤之色旋转着逐渐过渡至中间,形成一个黑洞。

    天上星辰、地上山水,皆向黑洞倾斜,似随时会被这黑洞吸收入内。而那无边的彼岸花海,则笔直通向黑洞中心,直至隐没其中。

    黑洞非一片纯黑,内里星汉神砂,深藏若虚,似有千万只眼,又似有万千张嘴,不停地诱惑他进去一探。

    正当他忍不住向黑洞迈出一步之际,灵识三花突放金光,眼中污邪仿如被洗涤尽褪,令他顿时心明神朗,洞彻幽微。

    他即刻忆起铜柱狱中牛头人之言:入口即先天巨龟之首——人间谓之“火照之路”,地狱道轮回之门即位于彼处。

    莫非那星旋便是地狱道轮回之门?如此说来,此地定是先天巨龟之首,亦即“火照之路”。

    既然已从那可怖的地狱逃出生天,那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与孟无求他们会合为上。

    念及此,他对着星旋露出嘲讽一笑,转身,拖着疲惫之体沿斜坡而下。

    花海连绵,离陌寒渺小的身影如一叶扁舟,在花海中沉浮飘摇。

    他已无力御气而飞,但彼岸花甚是悦目,且方才摆脱地狱逆气,于花中慢行,享受难得之花香,亦不失美事一件。

    行约一炷香之久,忽有十余人迎面而来。离陌寒欲凝气成剑,以作防御,无奈力不从心,只好作罢,警觉地望向他们。

    来者骨瘦伶仃,弱不胜衣,行步蹒跚,似随时即将摔倒,又或将被风吹起。

    他们面如土灰,对眼前诸物视若无睹,恍若已了无生趣,如行尸走肉般朝那巨黑洞而去。

    离陌寒见他们如盲者般只顾前行,完全不顾前方有人,遂退至一旁,让其先行。

    擦肩之际,他一抬头,无意中窥见他们的瞳孔竟为一实心黑点——此乃灵魂离魄之象。

    灵魂主心,灵魂离魄意味心死。他们究竟历经了什么?

    满腹疑云,离陌寒又行半炷香,终至斜坡尽头。斜坡尽处乃一大河,河面宽阔,望不至彼岸。

    远远地,一座灯火通明的水上之城正极速离去。

    回首再望,那巨大黑洞已看不清,唯余星旋模糊之影,遥远得仿佛是天际星辰。

    离陌寒立于河畔,面临艰难抉择。

    顺流而下,水上之城方才离去,水面尚留波纹,一直延伸至暗色之中。

    逆流而上,隐约传来潺潺水声,且朦胧间见水面“断流”,似是凭空消失一般。

    此景不禁激起离陌寒的好奇心,他振作精神,循水声沿河岸逆流而上。

    未几,至水面“断流”之处,终能望见对岸,然暗色朦胧,仅见光秃秃之岩石砂土。

    “断流”原为一处悬崖,高约二丈。两岸至此渐渐收拢,河水于此呈现出断崖式落差。

    奇妙之处在于——水竟是自断崖低处往高处流动。

    此等异象离陌寒行走人间界及地仙界皆未曾见。兴奋之余,他沿悬崖旁之陡坡一路向下奔,欲一探悬崖底部状况。

    此陡坡亦遍布彼岸花,且愈行愈宽。当他终于抵达底部,方发现先前于暗色中所见的一大片漆黑,原为一片海,一片辽阔无垠之海。

    海涛一浪接一浪,冲刷着岸边与彼岸花同为朱红色的沙滩,发出“沙沙沙”之声。

    旁有一浅滩,海水自其中流过,向前四五丈后,便是那处断崖。

    流至断崖之下,海水似受某些引力,竟攀崖而上,至顶后便成那河水之源头,向下游流去。

    离陌寒被此奇景所吸引,正自惊叹,却旋即察觉有异:空气中何故有腥臭之气?

    此腥臭之气他甚为熟悉,正是人之将死,伤口处的血迹将干未干时所发出的血腥臭气。

    他欲展开识海,却虚脱得提不起一丝真炁。方才的疾奔,已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他环视四周,很快便发现腥臭之气乃海风带来,同时他也发现了浅滩对岸有人影。

    借着水面的反光,他依稀看清那是个小女孩。她身上裹着两块兽皮,头上戴着一个五彩斑斓的花环。

    有人在此,甚好,正可询问此地为何方。

    离陌寒起身跃入浅滩,强忍那令人作呕的腥臭,蹚水而行,边高声呼喊:“哎,小姑娘……”

    那小女孩见离陌寒向她奔来,登时如受惊的小鹿,转身便跑。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离陌寒急忙追赶,一个不留神,被水下泥沙一绊,扑倒在水里。

    腥臭的海水冲鼻而入,他顿时晕了过去。

    ……

    嵖岈崎岭和沧溟沙漠交界处。

    东方未晞对空发射鸣镝,一道耀眼烟火如白蛇追月,飞升至空中炸开,绽放出五彩火光。随后一声巨响如闷雷,向四方滚滚传开。

    万俟泰常仍不断责问孟无求,为何弃其兄于荒漠不顾。

    孟无求正自愧疚因己之故连累离陌寒落入流沙,而万俟泰常喋喋不休,不由得生怒道:“犹在浪费时间?汝若不去救汝兄弟,彼恐真无归期了!”

    万俟泰常方如梦方醒,向沙漠奔去,至边缘忽又停步。他望向方才吞噬离陌寒之流沙,喉间无唾自吞,终悻悻然转身回来。

    东方未晞分别至凌觉炳与蒋世美身旁,检视其伤势,大致猜出事情因由始末。

    她命一门内弟子将二人尸身移至一处,而她则一纵跃上半空。

    约一盏茶功夫,其余三路人马陆续赶至。

    孟无求本背倚巨石,半躺于地,见姬木青现身,便强打精神,起身相迎。

    “情形如何!”施义友一至便急切问道。

    东方未晞未予答言,仅朝那两具尸身一指,众人心中已了然半分。

    “何至于此?”施义友再问。

    孟无求遂将事情经过娓娓道出。

    “噌——”姬木青听罢,拔剑上前,怒指万俟泰常,“早疑你二人心怀不轨,红尘客栈那夜当取了汝等性命,便不会遗祸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