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陌寒接过,玉佩化为玉珑,将之置入凹痕,两者完美嵌合。
随即,门内响起“嘞嘞嘞”的铰链声,机关启动,两扇铁门缓缓向两侧敞开。
铁门之内,漆黑如墨。离陌寒取下壁上一盏煤油灯,往内照去,隐约可见一道圆弧向下的阶梯。
“家母曾叮嘱,切勿开启此门!”玉瑶立于铁门前,面露忧色:“她离世后,我难抑好奇,曾暗中尝试开启,却始终无果。未料今日,竟借公子之力如愿。”
“门后藏何物?”离陌寒问。
“家母未曾明言。”玉瑶边答,边将玉珑取回,收入袖中。
离陌寒执灯在前,玉瑶紧随其后,二人弯腰踏入铁门。
内里原来是一座装有旋转楼梯的竖井,楼梯盘旋而下,深不可测。二人行了许久,仍未到底。
煤油灯随风摇曳,光芒忽明忽暗,四周影子随之摇摆,难以分辨何为实物,何为幻影。
离陌寒自铸仙体后,识海已与呼吸般自然,无需刻意铺开,便能感知数丈之外的灵气波动。
沿途下来,除无尽黑暗,再别无他物。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抵达井底,空间豁然开朗。
寻常地窖,因久不见光,多潮湿阴冷。然而这深不见底的竖井之下,竟异常干燥,甚至带着几分——炽热。
“哐嚓。”“叮哐嚓嚓!”
前方不知多远之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与拉动之声,空旷而缥缈,在这有限的空间内回荡不绝,让人毛骨悚然。
离陌寒警觉地挺身上前,将玉瑶护于身后,同时暗启护体罡气,周身在黑暗中泛起一轮淡淡辉光。
二人缓步前行,热浪愈发逼人,犹如临近炽热的火炉。
“哐嚓。”“叮哐嚓嚓!”
铁链声再度传来,幅度更大,频率更密。
终于,二人望见了数条铁链。
链粗如碗口,一端深植于地面,另一端消失于黑暗之中。铁链不断被拉直,又松弛,与地面摩擦相撞,发出“叮哐嚓嚓”之声。
除地面上的铁链外,两侧亦有数条同样粗细的铁链。离陌寒持灯探查,发现这些铁链均一端固定于墙内,另一端同样没入黑暗之中。
或许是因为赤热,或许是因为紧张,玉瑶感到太阳穴急速跳动,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响。
一种尘封多年的秘密即将揭晓的期待与兴奋交织,让她暂时忘却了可能潜藏的危险。
所有铁链,皆朝同一方向延伸没入黑暗,究竟是怎样的怪物或野兽,竟需如此多、又如此粗的铁链来囚禁?
玉瑶的神经紧绷,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莫不是离陌寒在侧,她或许连踏入这地窖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这便是天意,若未遇见离陌寒,她不会揭开玉佩之谜,更不会发现此地窖。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注定了她的命运将与这位求而不得的男子有所纠葛。
正当玉瑶心神不宁之际,前方传来一声低吼,离陌寒骤然止步。
玉瑶自离陌寒举灯之手的腋下探头窥视,脸色霎时苍白,浑身战栗。倘若不紧抓着离陌寒的衣襟,她几乎已窒息,腿软坐地。
被铁链牢牢束缚的,竟是一具——干尸,还会动的干尸。
干尸白首垂地,面目难辨,背部高高拱起,长满棘骨,似兽又似人。
其四肢瘦骨嶙峋,肌肉尽消,肩、肘、腕、胯、膝、踝等关节处皆有骨钉,分别被那些比它四肢还粗的铁链栓着。
一块破烂的黑布缠绕其干瘪的躯体,随着它的摇摆而左右晃动,显得里面空荡荡的,估计也只剩白骨。
它似乎察觉到有活物靠近,抬头四处搜寻。
玉瑶这才看清了它的面容:额前长着一块块蓝色的鳞片,闭合的双眼深深深陷,无鼻梁,无嘴唇,露出森森白齿。
如不是这副头骨,勉强可辨人形,还真难以想象它究竟是何种怪物。
“呜、呜……”面部肌肉的退化,令干尸无法言语,只能发出阵阵犹如野兽般的低鸣。
而它双目,亦由于眼皮粘结,完全无法睁开——究竟被困多久,才会退化至此?
地窖内的闷热让离、玉二人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呼吸如吴牛喘月。干尸察觉有人靠近,情绪激动时热度更甚,二人已难以支撑。
“谁!”离陌寒全神贯注于干尸,全然没留意身后有人接近。待他惊觉回头,那人已到眼前。
来者一身黑袍,头戴狰狞的面具,面具上双眼空洞之处,透出一对竖立的瞳孔。
“来者何人?”离陌寒厉声喝问,暗中已将凝剑于掌。
“将祈雨玉珑交出来。”面具人声音低沉,声线僵硬,不带一丝情感,如同野兽般冷酷。
“妄想!”离陌寒将煤油灯递与玉瑶,挺剑直攻。
面具人一挥袍袖,轻易便将离陌寒的剑招化解。
离陌寒心中一惊——自他踏入法境以来,从未有人能仅凭内力便破了他剑招,莫非对方修为已至道境之上?
他的剑势被无形之力牵引,斜掠过面具人,擦身而过之时,他嗅到了一股既熟悉又令人心悸的气息。
此人究竟是谁?自己定与他有过交集,但拥有如此修为之人,理应令他印象深刻,可为何却偏偏回忆不起?
室内热浪如焚,令人心焦意乱。
离陌寒无暇深思,错身之际,回身又是一剑,全然不顾其腋下已空门打开。
面具人对他的剑招似乎极其熟悉,身形一矮,轻巧地避开其剑锋,而那剑锋之气直指一条铁链。
若铁链被剑气所断,干尸便有可能挣脱束缚。面具人在离陌寒肘部轻轻一托,剑气顿时微扬半寸,仅在铁链旁的墙上划出一道深痕。
离陌寒也意识到剑气失控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遂收剑回袖,转而以拳脚相抗。
在这狭窄的斗室之中,身法灵活的离陌寒本应占优,未料却处处受制于人,连番攻势皆被面具人以诡异的劲道巧妙化解。
面具人身法迅捷无比,随着离陌寒的出招,贴身腾挪,宛如一片破布缠绕在离陌寒周身,任其拳打脚踢也奈何不得。
然而,面具人虽占尽先机,却未伤及离陌寒半分,似乎并无害他之意。
离陌寒也察觉到这一点,索性停下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