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求已被逼至崖边,再无退路,要么被两人杀死,要么掉下悬崖烧死。
他本想制服二人,晓之以理,告知他们不必以死相拼,然而此刻,似乎一切话语皆成多余。
孟无求眼中陡然寒光一闪,做出第三个选择——若不能活,则以戈止武,以杀止杀。
他冒险后撤,灵巧躲过阿力的攻势,接着折扇一展,按住阿土的刀锋,随即借势一躺,全身之力压于折扇之上。
阿土未曾料到孟无求出招竟如此无章法,环首刀登时被压得脱手。
孟无求顺势一滚,捡起折扇,震开阿力“歇步扎刺”的追击,脚下一钩,已将环首刀抄于手中。
对阿力虚晃一招后,孟无求身形突然一转,环首刀直取阿土心窝。
阿力尚在惊恐之中,孟无求已如闪电般贴近。二人面对面站立,时间仿佛定格。片刻之后,阿力才绵软地瘫倒在地,胸口一片殷红。
力战两位形意门高手,生死悬于一线,胜负只在瞬间。孟无求胸口剧烈起伏,身负累累伤痕,最终力竭,倒地不起。
“啪啪啪啪!”
司马三分的拍掌声在静寂中徐徐响起,究竟是庆贺孟无求死里逃生,还是满意三人相斗的结果,旁人无从得知。
“精彩!精彩!”司马三分缓步走向孟无求,蹲下身来,俯视着他道,“孟兄真乃人中龙凤,不愧为我欲举荐之英才。”
孟无求睁开双眼,望向司马三分那带着笑意的双下巴,心中对他先前的挑拨离间,仍旧难以释怀。
司马三分捕捉到孟无求的不满情绪,却不动声色,站起身来,抬头望向那奔腾而下的流火瀑布。
他缓缓说道:“纵横道能网络天下达官贵族,其精髓在于‘利他’二字,孟兄可知其深意?”
孟无求无力回应,司马三分亦未期待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道:“常人言‘利他’,意指‘让利于他人’,而依我之见,乃是‘利用他人’。孟兄若能悟透此道,日后或有可为。”
如果说阿力与阿土方才是用有形的刀对孟无求身体造成重创,那么司马三分之言便如同无形的利剑,直指他的灵魂深处。
璜珑城昔日盛景不再,张有牛之流生活困顿等人间景象,不过是时流沧海之一粟,微不足道。
可是,曾有多少侠士英烈,怀抱着一腔热血,为这沧海一粟试图以一己之力逆天改命?纵观古今,真正成就伟业的英雄豪杰,又有几人?
他修仙二十余载,其间的艰辛非言语所能尽述。
他曾跋千山涉万水,历经无数劫难,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孤独与寂寞。多少个不眠之夜,他独自仰望星辰,思索天地大道,锤炼身心。
岁月匆匆,他的修为日益精深。但人间疾苦、命运不公,似乎并未因此有所改变。他心中那份救世济民的热忱,也逐渐被现实的无力打磨得愈发黯淡。
或许,正如司马三分所言,真正的力量,并非源自个人的英勇,而是在于对人心的洞察和巧妙利用。
孟无求躺在地上,心潮澎湃,思绪万千,竟开始慢慢认同司马三分的观点,对他也不再那么抵触了。
司马三分目光何其锐利,即刻察觉到孟无求心绪之转变,便向他伸出手来,道:“起来吧,开始干正事。”
孟无求深吸一口气,抓住司马三分之手,借力而起。
“唰!”一声,司马三分撂起环首刀抛向孟无求,“我素来不喜血腥之气,剥皮之事便交予孟兄了。我去寻些野果解渴。”
言罢,他便沿着来时之路悠然而去。
食顷之后,司马三分空手而返,却见孟无求已将两副皮囊准备妥当。
“此地无水无木,更无果无叶,不宜久留,宜速离去。”
司马三分此时已不顾血腥,抓起一副皮囊披于身上,快步沿崖而下。
孟无求亦披上皮囊,紧随其后。
崖边流火瀑布从天而降,发出如雷轰鸣,伴随白气袅袅,热浪升腾,逼得人难以靠近。
两人行至崖下,只见两岸隘口处,宽不过三四丈,若施展轻功,确有可能一跃而过。
在两人查看岸边形势之时,有零星火星飞溅于皮囊之上,发出呲呲声响,伴随着皮肤被烧焦之异味。
“这皮囊难敌久热,速速过崖!”
司马三分急声催促,随即纵身一跃,身形如箭,朝对岸飞掠而去。不料一团火花正中其肩膀,炸开无数火星,皮囊肩膀处瞬间焦黑。
孟无求不敢有丝毫迟缓,紧随其后跃出,于空中展开折扇,不停挥动,将飞溅而来的火星一一扇离,得以顺利抵达对岸。
二人不敢有片刻停留,急忙脱下已被火焰舔舐的皮囊,飞快地逃离流火崖,朝山上疾行而去。
……
离陌寒与陆营,此时仍困于第三涧——犇雷谷之中。
以离陌寒的法境修为,御剑飞行,九涧十八崖本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然而,背负着重伤的陆营,他只得选择最为安全稳妥之路行走。
原本陆营身上携带众多金创丹,奈何皆在黑水江中遗失殆尽。因此,沿途他还需寻觅药草,为陆营疗伤,这无疑大大延缓了他们的行程。
而今,犇雷谷横亘眼前,令他们步履更加艰难。
此时虽是亭午时分,犇雷谷却呈现出一派异象,乌云压顶,天色如墨。谷中雷声轰鸣,无数雷柱连接天地,如群龙游走。
天雷滚滚,地火蔓延,雷火交织,将遍布其中的奇岩怪石映照出一片诡异的景象。
谷中的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炭的味道,每一次雷击都伴随着大地的震颤,让人心生敬畏。
“离兄,勿以我为念,莫让愚弟耽误了你遴仙大会之事。”陆营紧握离陌寒之臂,声音沙哑,言语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吐露。
离陌寒剑眉一竖,紧握陆营之手,坚定言道:“陆弟何出此言?纵使放弃遴仙大会,亦绝不能弃你于不顾。”
“离兄,得君如此知己,陆某纵死无憾矣。”陆营趴在离陌寒背上,头依靠在他的肩头,声音微弱。
“陆弟,休要多言,只管安心歇息。”离陌寒目光如炬,观察着眼前万雷轰鸣的景象,心中默默思忖着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