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司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走过去看看,又似乎有所忌惮。他稍一思索,最终还是转身退出了房间,重新掩好了门。
阿冬在帷幕后面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此时自己所身处的环境。
正眼所见是一张罗汉榻,榻上置有炕案,榻旁则是一张精致的实木小方几,几上摆放着一盆生机盎然的菖蒲,整个环境散逸着古香古色的气息,闲适而安宁。
房间内,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挂在墙上的一把古琴。它的木质纹理清晰可见,琴身散发着淡淡的古韵光泽。
看摆设,这里应该是书房主人的休息之处,为何会摆放这样一把古琴?若是为了方便弹奏,按常理应当放置在琴架上才更为合适。
而且,从古琴的悬挂位置来看,它与整个房间的家具摆设似乎并不协调,反而显得有些突兀和刻意。
古琴难道是临时吊挂上去的?阿冬心中不禁生出疑团,这古琴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站在古琴前,目光如炬,念转如电,对古琴仔细地端详好一会儿,决定还是将它取下来看看。
她伸出双手,谨慎地抓住古琴的琴头,将它轻轻托起。
出乎意料的是,这古琴的重量远超她的预期,沉甸甸的手感让她确信,这绝非一把普通的古琴。
什么样的材质做的古琴才会如此沉重?阿冬心中的疑团愈发浓重。
她小心翼翼地将古琴轻轻置于地上,生怕一不小心会弄出声响。
这无疑是把制作精良的古琴。琴板由绿松石制成,质地细腻;琴脚是沉香木,色泽深沉;琴面装饰着一朵牡丹雕花,高贵典雅。
正面看不出有什么不妥,阿冬又将古琴翻转过来,手指轻轻滑过琴背的纹路,感受着上面的刻痕。
突然,指尖传来的细腻手感让她心头一震——那里有一道缝隙。
她凑近过去仔细观察,发现古琴的背板上有一个不显眼的长方形切痕,这显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格板。
她控制着兴奋的情绪,慢慢地在缝隙周围摸索,最终在一处手感与众不同的地方轻轻一按。
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长方形的隔板一头弹起,露出了一个隐蔽的机关。她屏住呼吸,提神贯注地拿掉隔板,一个暗格呈现在眼前。
一把长剑静静地躺在其中,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这把剑剑锋笔直,剑柄上雕刻神秘的符咒,剑身上那道蜿蜒的血色纹路显得异常夺目——这正是传说中的神兵“玄冥剑”。
阿冬的心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万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全不费工夫。她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
阿冬很快就抑制住了激动的心情,快速地思索着撤退方案。
玄冥剑无剑鞘,这样持剑走出去太过显眼,绝对走不出阴律司。她决定连琴带剑一起带走,这样或许还能掩人耳目。
主意打定,她将玄冥剑放回古琴中,将琴背恢复原状,然后扯下一块帷布,小心地将古琴包裹起来,背在身上。
阿冬身材娇小,竖起来的古琴已经跟她差不多高,背起来甚是别扭,但她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拉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没人。
阿冬迅速将门关上,挺了挺胸膛,强装镇静,原路返回。
她一路走到走廊的尽头,来到人来人往的中堂,又穿过连廊和前厅,直至出了阴律司大门,都没遇到有人阻拦。
正当她放下戒备,准备松一口气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苍劲的呵斥:“站住!”
她转头一看,来人正是刚才进屋检查的那个提司。
提司一手指着阿冬,一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刀把上,大声质问:“你是什么人?把背上的东西放下!”
旁边两个换了班的兵吏也不认识阿冬,听提司这么一喊,也双双把刀抽出半截,伺机而动。
阿冬本想解释一下,但她立刻意识到,此时她不能失了气势。
于是,她转过身,有些愠怒地盯着提司说:“难道你瞎了吗?”
提司被阿冬的派头镇住了,明显怔了怔,音量降了下来:“卑职职责所在,敢问……”
阿冬不做任何解释,而是解下地煞令,准确地扔向提司。
提司接过一看,手上的令牌由紫檀木制成,镶有一轮金边,正面中间刻有“地煞令”三个大字,与他之前见过的地煞令无异,唯一不同的是这块令牌背面镌刻着一个“冬”字。
提司的态度很快软化下来,恭恭敬敬地将地煞令送回阿冬手中:“密使大人,方才是卑职失礼了。敢问大人所背何物?卑职职责所在,还需向上面有所交代。”
阿冬的心中快速盘算,她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回答:“崔府君在醉仙楼设宴,有意亲自向北武煞大人献艺助兴,特命我前来取琴。”
提司对阿冬有过那么一闪而过的怀疑,心想崔府君身边明明有自己的亲信,为何会派一个乌衣密使前来取琴?
但阿冬言之凿凿,提及的崔府君、醉仙楼、北武煞、设宴等关键词又与他所知的信息相吻合,不由得他不信。
“密使大人,怎会耽搁如此之久?崔府君已等候多时,特命我来催促。”阿秋从远处跑来,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边跑边大声喊道。
提司见状,对阿冬更加深信不疑,他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连忙点头哈腰:“原来如此,卑职明白了。崔府君的事务自然重要,密使大人请自便。”
阿冬见阿秋来接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她脸上迅速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苟言笑地回应:“些许小事耽搁了片刻,无需多催,即刻便至。”
随即,阿冬对阿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阿秋也回以同样的礼节,两人随即并肩疾步离开,动作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默契。
提司目送两位大人离开,直至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人群中,这才转过身来,对守门的兵吏怒斥道:“把刀收起来,真是不识好歹!”
“是!”两个守门的兵吏齐声应道。
提司如释重负,负手挺胸,迈着方步走入阴律司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