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又猛灌了几口水来掩盖自己的失礼行为,急急想上楼。
“呃,别走,李阿姨找你有事儿。”
胡翠萍一把揪住秦时明的衣领,将他扯了回来。
“啊?找我?”
秦时明嘴里还嚼着包子,含糊地应答。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从来都跟他毫无交集的贵妇会是来找他的。
“是这样的,我家小易,你还记得吧?他学习不怎么样,偏偏就喜欢耍拳弄脚。”
李贞希拢着衣襟防止再次走光,接着说:“小明,你一直是他的偶像,我想请你当教练教他一些基本功,当然不是免费教,有报酬的。”
秦时明一想到金不易与金三财沆瀣一气,害死了吕海棠,气就不打一处出,登时拉下脸说:“对不起,我没这个能耐。”
说完,他自顾上楼,留下瞠目结舌的两人。
李贞希没料到还有她搞不定的男人。
胡翠萍没料到他会拒绝得那么干脆。
“贞希啊,我都说了,这孩子没这么容易就放下的。”胡翠萍带着歉意说。
“没关系,我另外想办法吧。”李贞希略带遗憾地说。
“要不留下吃个午饭?我再劝劝他?”胡翠萍尴尬地提出弥补措施。
“不用了,谢谢萍姐,我先走了,有空随时去我店里喝茶。”李贞希干脆利索地挥手告别。
胡翠萍耸了耸鼻子,也象征性地挥了挥手,看似在送别,实则是想驱散满屋子的蔻驰纽约女士香水味。
不知是因为昨晚一晚没睡好,还是这香水味过于呛人,胡翠萍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双腿一软就往下倒,手臂不由自主向两旁张开,试图抓到支撑物。
餐桌上的茶具被扒拉下来,摔落地上,发出很大声响。
秦时明在楼上听到陶瓷摔碎的声音,以为李贞希羞恼成怒而在屋子里撒泼耍赖,便气冲冲地跑下来,准备找她算账。
一看胡翠萍捂着胸口缩在地上,正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
“妈,你怎么啦?”
秦时明跪在地上,一手将胡翠萍扶起,另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
李贞希没走多远,听到有瓷器破碎的声音,也转头回来,见秦时明扶着胡翠萍坐在地上,也顾不上许多,赶紧上前帮忙。
胡翠萍剧烈地喘着气,无力地指了指餐桌旁一个柜子的抽屉。
李贞希有经验,看样子胡翠萍应该是急性心绞痛,于是在她刚才指着的抽屉里,找出一瓶硝酸甘油,倒出一片让她含在舌下。
“快,小明,先送医院。”李贞希说完,又朝门外大喊一句:“小陈,备车!”
“好的,老板。”一把男人声回答,接着就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来不及多想,秦时明背起胡翠萍,跟着李贞希在一木巷一路小跑。
李贞希穿着一步裙,只能迈着小碎步。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哒哒声,吸引街坊们纷纷探头张望。
“李老板,这么着急去哪儿啊?”
“哟!那不是小明和萍姐吗?怎么啦?”
“……”
街坊们从不缺乏热情,也从不缺乏话题。彼此交换眼神,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很快就到了村口,李贞希的私人座驾阿尔法就停在榕树下。
“小陈,快来帮忙。”
那个叫小陈的司机赶忙下车,接下胡翠萍将她扶上后座,秦时明从另一侧上车,让胡翠萍枕着他大腿半卧着。
待李贞希也坐上车,小陈一脚油门就朝医院奔去。
车上,李贞希打了个电话,秦时明心不在焉,没听清楚说什么,后面好像说了“……沈主任,拜托啦!”之后就挂了。
秦时明这时才察觉窗外的景色并不是在市区,而是一条长长的林荫道。
正当他疑惑之际,车子一拐,进入了一个私家庭院,照面是一栋三层小洋楼。
“这是……”秦时明还没来得及发问,几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推着一辆救护床从小洋搂里鱼贯而出。
从接胡翠萍下车,到抬上救护床,到接氧气瓶氧气罩,到推车进入小洋搂,不到两分钟,一切都显得训练有素,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这是金家的私人诊所,放心吧,萍姐不会有事的。”下了车,李贞希对手足无措的秦时明说。
“我去看看。”秦时明有些放心不下。
李贞希左手横在胸前,托着右肘,右手手指一伸,小陈极为默契地将已经点好的烟香放两根葱白般的指间。
“这里没有外人,你跟过去只会妨碍医生做检查。”
李贞希红唇翕张,烟雾从微露的齿间徐徐升腾,袅绕在她的脸庞周围,精心修过的睫毛之下,是不屑的眼神。
“你是不是对胡妈做了什么?”秦时明问出这话之时,他注意到李贞希身后的小陈明显挺直了身体。
“小明,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以为你是谁?难道我还犯得上为了你而加害于萍姐?”李贞希毫不客气的回应秦时明的质疑。
“你明知我对小棠的事耿耿于怀,为什么偏偏选我给你儿子当教练?”秦时明心怀戒备地问。
“……听我叔子说你有两下子,所以除了给小易当教练,其实还想你给金家当保镖。”李贞希吐着烟圈,带着无比的优越感说。
“哼!没门!”
秦时明受不了李贞希的这副嘴脸,转身就走。
“萍姐有心脏病,你就不为她想想吗?”李贞希对着秦时明的背影说:“如果检查出来,需要做手术怎么办?”
听到这里,秦时明停住了脚步,立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是啊,他一向从不过问家里的经济状况,衣食住行都由胡翠萍一手操办,他根本就没考虑过“够不够用”的问题。
其实,衣食住行要花钱,柴米油盐要钱,甚至喝水呼吸都要钱,只是因为不用他当家,所以才没有“钱”的概念。
这也许就是凡人难以成仙的缘故。
不仅有生老病死的禁锢,还有人情世故的牵绊;肉体无法持久,精神也没有自由,而偏偏这些又都是修仙的大忌。
难道这就是我被囚禁在地囚的原因——有人不想让我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