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被阿秋一声娇斥,立马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退到一旁。
“各位,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秦时明拱手施礼,转身开始收拾行李。
背上宠物背包,挎上行囊之后,又再次与阿秋三人告别,两人才踏上归家之路。
……
秦时明回到一木巷,已是黄昏。
在村口下了车,又见那棵百年细叶榕,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多月的时间,在细叶榕的百年生涯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对他来说,却是经历了生死大劫和悲欢离合,仿佛过完了长长的一生。
他转身走向一木巷,脚步有些沉重。
街坊们都在准备晚餐,一木巷没什么人,几个秦时明完全不认识的小屁孩在追逐打闹,不知是哪家的小孙辈。
到了自家门前,他反而情怯了,抬脚不敢迈进门。
儿子的一切,早已融入母亲的身心,哪怕嘈杂的环境中,那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也会触动母亲敏感的期盼。
“傻孩子,愣着干嘛啊,快进来。”
胡翠萍迎了出来,拘谨地在围裙上擦着手,眼角泛着泪光。
秦时明丢下手中的行囊,把胡翠萍紧紧地搂在怀里。
也许他离陌寒与胡翠萍没有血缘关系,但秦时明有。在他掉入荒泉的水坑时,他真的以为就此完蛋了,没办法把秦时明的身体完璧归赵,是他当时最后悔的事情。
现在好了,又见到他母亲了。
“妈!我回来了。”
他由衷地叫出声来。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他要为秦时明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让他,也不让胡翠萍留有遗憾。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胡翠萍轻拍着秦时明的后背,感觉他又长高了不少。
“哎?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那个……阿秋呢?”
胡翠萍看到秦时明身后没有其他人,登时推开他问道。
“哦,她……她有事,暂时不回来了。”
秦时明胡乱解释说。
“你怎么丢下她不管呢,你不能总大大咧咧,要懂得关心……”
“知道了,妈,我先拿东西上去。”
秦时明赶紧打断胡翠萍的絮絮叨叨,提着行囊上楼。
“那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加两个硬菜……”
回到房间,一切摆设都没变,仿佛他从来都没离开过,或者说胡翠萍当他从来没离开过,每天都上来收拾,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张开双臂,大字一般躺在床上,这个把月的经历像电影一样在脑中回放。
想到老罗,一阵略带悲伤的空虚感袭上心头。
“小子,你这样会走火入魔的!”
“甭管,收紧你的识念,别想东想西的,眼睛不用闭那么紧……”
“含光内视,观鼻、观心、观丹田,一点点将炁从气门导入,守炁成丹,”
“她只是个小丫头,何来大名鼎鼎?”
“别费力气了。阴魂不言,这只是小丫头的阴魂,神灵已被抓走了。”
“小子,你想死啊。先念《静心咒》,再开始炼炁。”
“唉!说多无益,机缘无求;紫气东来,有缘自得。”
老罗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让他想起与老罗的点点滴滴。
老罗在的时候,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偶尔蹦出来喷他几句,虽然呛人但也是为他好;甚至还几次将他从死亡边缘救回来。
然而他现在说走就走了,招呼也不打,为什么呢?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秦时明将这些天的经历仔细回顾,都想不明白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将老罗“弄丢”的。
“陌寒,有什么心事吗?”
图阑珊在旁,款款而来,温柔似水在秦时明的瞳光里涓涓流淌。
“小图,你来啦。”秦时明见图阑珊来了,习惯性地往旁边挪了挪,尽管她并不会占用位置。
“罗前辈当时说的那句‘说多无益,机缘无求;紫气东来,有缘自得。’你还记得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秦时明翘着二郎腿躺着,将双手十指交叉,枕于脑后。
“紫气东来,‘紫气’,是修为极高的人才会发出的气息;‘东’,应该是指东面。难道东面有高人?”
图阑珊秀颈微伸,纤细的食指轻点着尖尖的下巴,边琢磨边说。
“东面有高人?”
秦时明像受了刺激的明虾,从床上坐了起来。
“儿子,下来吃饭啦!”
楼下传来胡翠萍的叫唤声。
“来啦!”
秦时明朝门口大声地回应一句,然后低声问:“小图,你想吃什么?”
“我还能吃什么?嗯,鲑鱼吧,好久没吃肉了。”图阑珊嘟着嘴巴说。
“好嘞,我下去吃饭,吃完饭咱们在好好谋划谋划。”
“嗯!”
……
吃饭的时候,胡翠萍不断地往秦时明碗里夹肉。秦时明举碗承接时,才留意到胡翠萍头上多了不少白发,脸上也多了不少皱纹。
这些白发和皱纹,也许是这一个多月的思念所化,也许是这些年来的积劳而成。
秦时明开始愧疚,不仅占据了此时的这具肉体,还占据了这具肉体本身应该享有的母爱。
而且,随着他越来越清楚自己的身份,这种愧疚感就越来越强烈。但他面对这份不该属于他的母爱,却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情。
而他也开始理解,无妄城里的饿鬼,甘愿苦等千年,也为了见上亲人或爱人一面,或许就是这种神秘的纠葛。
为什么结界能隔绝两个世界,但却隔绝不断这种神秘的纠葛?
隐隐间,秦时明似有所悟,又无法参详。
正出神时,被胡翠萍拍醒:“儿子?儿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没有,没想什么。”秦时明紧扒了几口饭,嚼着饭说:“妈,近来你怎么样啊?”
“哎,还不是老样子?我这身老骨头还可以,不用挂心。”胡翠萍又夹了块鸡肉到秦时明碗里,一脸暧昧地说:“倒是你跟那阿秋姑娘,‘进度’怎样啊?”
“妈,你说哪里去?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啊。”
“哎哟,看你说的。你也二十好几了,这种事情就不必遮遮掩掩的。我可跟你说啊,趁你老娘现在还有精力,可以帮你带带,再晚些几年啊,可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