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随着夜霜奄奄地声音,辰峰的怀抱更紧了,似乎想彻底得把夜霜揉进他的身体里。
“还是冷……”
辰峰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他的视线越过人群望向远方,模模糊糊地从车流中看到了救护车标志性的蓝白顶灯。
他随即提起领子,把头埋底,侧脸贴在夜霜的脸上:“别睡好吗,阿妹,车就在那了。”
声源就在夜霜耳边,声音却听着有些远,不过辰峰脸上实打实的热意却辐射在她的脸上,让她原本几乎失去血色的脸上重新有了一点粉红。
可惜,也只有脸上暖了些,原本厚实保暖的衣物在此刻却完全无法抵挡住寒气的侵染。
它麻痹了夜霜的四肢,抽走了夜霜的气力,再久一点,可能还会夺走夜霜的生命。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别睡好吗,夜霜,别睡,再一会儿,就一会儿,哥哥回家还要给你……”辰峰的话只说到一半。
两只冰冷的手轻附在了他的脸上,里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力道好似是想叫他低下头。
于是,他看见了自己,倒映在夜霜眼睛中的自己。
夜霜的眼睛很好看,睫毛长而浓密,眼皮薄而细腻,深邃的棕色瞳孔之中带着一圈淡淡的金环。
可惜这双眼睛现在却始终被一种破碎与遗憾之感充斥着,不复以往的灵动与活力。
“……”
夜霜嘴唇翕合,辰峰却没有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恍惚之间,夜霜的眼睛似乎比以往更大了。
紧接着,一股柔软的沁透着血腥味的冰凉之感在他的唇瓣上荡漾开来。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以供辰峰细细地体味那股别样的感觉。
那是少女的吻,还是少女对世界的留恋,辰峰弄不清楚,他现在只想让他的妹妹别睡过去。
夜霜似乎已经无力再支撑住她抬起的头,她的嘴唇很快地脱离了接触,眼皮也重重的合上。
也许,梦该醒了。
然而,温湿地感觉又一次侵入了她的唇瓣,而且这次更加得具有压迫感。
“呜……”
原本没有生机的躯体好似被重新注入了一丝活力,让她能下意识的绷紧身体,不过也仅仅只有一刻。
白驹过隙,也不知道是活力被抽走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她的意识就变得迷离起来。
也没等她好好品味这令人陶醉沉沦的柔感,哥哥好似还想更近一步,他的头一侧,嘴巴完全地覆盖住了自己的唇瓣。
侵略性好强呢。
夜霜的身子变得更加瘫软,竟然还生出些许燥热之意。
可是哥哥为什么要在亲亲的时候捏自己的鼻子啊……
不等夜霜疑惑,辰峰深吸一口气,接着将这口气狠狠地灌进了夜霜的口腔之中。
空气涌入夜霜的肺部,顶起了她胸前两座沉重的肉垫,而后又被压回,顺着气道又冲出了她的口腔。
“咳咳……”夜霜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怎么会是人工呼吸啊。
既然是人工呼吸那必然不会停止于此,所以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她的胸部被辰峰顶起了一次又一次,虽然很难受,但是每次都和哥哥的嘴唇贴贴,夜霜还是吃力地开心着,维持着自己的清醒。
她可不想连最后这一点欢愉都感受不到……
……
……
医院
手术室的灯亮着,照亮了辰峰苍白的脸颊。他的手刚刚才得到缝合与包扎,纵使是常年锻炼,手上的老茧存在加护作用,他手上的伤口还是很深,一路上还是流了不少血。
甚至在医护车上粗包扎时都能隐约看见骨头。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辰峰紧紧地裹住自己身上的衣服,但仍难以缓解他心里的寒意。
他感觉他的身体不大正常,心跳三下好似就会漏掉一拍。
隐形地铰链锁得更紧了。
仿佛要将他的所有器官所有血管都锁死,堵死才肯罢休。
“咳——咳——”
来这一路上他已经咳过好几次了,自从心脏开始摸鱼之后他的肺好像也开始了尸位素餐,好似就是有那么一口盘在自己的气道里上不去又下不来。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手术室外的廊道上没有别人,显得有些冷清。
“砰,啪。”远处似乎有沉闷的烟花声响起,这是辰峰听见的第二十六组。
元宵节啊……
心绪还未飘远,辰峰的手机忽然不合时宜得响起电话铃声。
“喂。”辰峰没有看是谁的电话,是个人就行,他想和别人说说话。
“阿辰,有时间陪我看花灯吗,今年家这边的花灯好好看,月亮也好圆。”
晓露的声音如清流一般流入,缓去辰峰的些许压抑。
“我在外地呢,没时间回来。”
是啊,很漂亮呢,辰峰透过玻璃扫了一眼独悬于深邃天幕上的月亮,叹了口气。
“咳喝咳喝……”呼气又牵扯到了肺部,引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关切:“阿辰,你怎么啦,感冒啦,还是生病住院啦,我最近有空,要不要我过去。”
“没事,就是……有点累。”辰峰选择搪塞。
“阿辰,你是不是又去外地接活了,你就不能休息一会儿吗,你这是要把自己累坏啊,别介好不好?
“实在不行……以后把我以起带上行不,我虽然笨,但是整理资料,洗衣做饭我都能帮上忙啊……
“再不行你就不要给我们打钱,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爸妈赚的钱已经够用了,你不用这么累的,而且……而且我最近写些文章做点视频也赚到了钱,你那边要用钱的话我也能转给你……
“求你了,阿辰,爸妈和我都不要钱,只想多看看你,看你好好的……”
“……”
电话挂断。
辰峰的身子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整个人都挤在了凳子上,十分的别扭。
他的胸腔更狭,更闷了。
终于,手术室外的灯跳为绿色,辰峰赶忙起身,迎上了正往外走的医生。
“病人运气很好,那把刀插进去后仅仅是在盲肠末尾与阑尾根部的结合处造成了一个小切口,我们顺带着把她的阑尾给切了,之前的症状应该是失血和你妹本身体寒有关。
“伤口啥的都给你处理好了,病人估计一会儿就能醒来,最近几天多吃流食和半流食,忌辛辣和难消化的东西,回复的好说不定几天就能出院,来,跟着这位护士去吧费缴了吧。”
医生交代的情况总算是让辰峰心头一松,但是一阵伴着恶心感的咳嗽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等一下”辰峰向一旁的小护士示意,“我先去下厕所。”
辰峰的步子很快,因为有东西已经从胸腔涌上了他的喉结,也许再有几秒钟就会进入他的口腔。
快点,再快点……
总算,厕所出现在长廊的拐角,辰峰扒住墙壁,身子顺着力道贴着墙壁“擦”了进去。
“咳——”
一阵更加激烈的咳嗽声传来,终于,胸腔里的那口气顶起了淤积在辰峰气道中的异物,并将其挤出。
“啪嗒”,异物落入了水槽。
竟是一滩黑色的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