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步之见酱牛肉端上,片片浑圆连筋,厚厚实实,上面的香菜和葱花翠绿翠绿惹人垂涎。旁边的椒盐花生米和加赠的香油豆腐干也是十分诱人。
当即舔了一圈嘴唇,眼光就这么飘飘荡荡地落到那瓶小糊涂仙上去了。
初启瓶盖的酒,一股香气冲鼻而出,味道香醇,馥郁甜香。他眯着眼睛嗅了好一阵子,这才重重地叹口气。低头夹起颗花生米送到嘴里。
见他这副模样,张无趣索性把酒推到他面前:“今晚,你只管敞开了喝。待会儿车由我来开。”
“够兄弟,够朋友!”乐步之摇着大拇指称赞道。
倒是一旁的崔艮见他们俩开始称兄道弟,才明白过来,这俩人八成是平级,刚才那通马屁算是白拍了,全给浪费了。
他顿觉有些气不愤,面也呼哧哼哧吃得格外大声一些。
“来来来,小崔,别光顾着吃面,也来吃点菜。”张无趣一边招呼着,一边夹起一大块牛肉送进嘴里。
“哎哟,味道还真不错,都别和我客气哈,不够咱再要。”
崔艮心想着,哪儿来的土财主,出来给人当司机不要老板付饭钱,还自己请客,在老子面前充得哪门子老大?
这闷气一生,事情就有些不大好办了。整张桌上的氛围瞬间就尴尬起来。三个人,其中俩人胡吃海塞,乐呵呵的,剩下一人丧着张脸,好像人家欠他八百吊一般。
崔艮的喉咙可比他的人要实在,闻到这喷香的肉和酒,不由得咽了一大口口水。那声音汩汩的,连不远处的服务生都听见了。
乐步之更是个实在人,咔吧夹起几块肉就搁他碗里了:
“兄弟,吃点儿肉,待会儿还要辛苦哩。”
他打着酒嗝,剔着牙,自己已是吃得半饱,所以特别大方。都说自己吃饱了的人,见不得别人挨饿,他尤其是如此。
崔艮见到碗中堆积如小山的牛肉,心里就更不平衡了。嗨,同样是司机,人家怎么就有钱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换班开车?
我也一样出来混,可到现在别说是吃牛肉,就是吃点儿白米,喝碗汤还得时时掂量。
心里虽是一万个不平,可是面子却不能丢,想着到时候还得死撑着付账,索性把心一横,既然横竖是一刀,那就晚刀不如早刀。
只见他紧咬着牙,掏出几张票子拍在桌案上,
“兄弟,你们只消管够,这账我付了。”
岂料张无趣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把钱收好,这顿饭刚才我已经付过账了。”
崔艮一听,那底气就更足了。大大咧咧地嚷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呢?”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兄弟的,这样一顿便饭,你不嫌兄弟怠慢,我就该偷着乐了。要不是你我等会儿都要开车,我一定与你喝个不醉无归。”
“好个不醉无归!”乐步之喝得正High,听他们聊得热闹,陡然插进一嗓子。
出门在外,得了别人的好处,自然就该说些好听的捧场。这种江湖规矩,崔艮那是深谙其道。
只听他开口言道:“你们万源国际的福利就是比我们东泰好啊。”
“怎么呢?”
“你们出门都是带着两个司机换班开,这不,谁想喝酒,还能喝一口。不像我,就一个人,想喝一口也没个换班的。”
张无趣笑了笑,随口说道:“一个人的薪水两个人分,那你也愿意?”
“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能少干点活儿,我都愿意。”
乐步之喝得晕头转向,插嘴道:“那我可不愿意,我宁愿多分点钱,现在物价这么高,钱不够用啊。”
“你钱还不够用?兄弟就别开玩笑了吧。”
崔艮夹起一颗花生米抛入嘴中,嚼吧嚼吧,接着说道:
“咱们说些实际的,我记得你们万源去年年终奖每人封了个十万的大红包。十万呐,可够花上一阵子了。”
“能有这么多?你可别听他们瞎说。”
“可不是瞎说哩,是万源之前那个司机李常发亲口和我说的。他说本来年会上发了张卡,还以为是个几百元的购物卡,打算随手扔给我算了。后来打开一看是张银行卡,这才专门去查了余额。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了一大跳,足足十好几万呢。你们说他当初要直接扔给我了该多好?为什么要手贱去查一查呢?
哎,说起那小李子,我也是老长时间没见他了,诶,他人在万源还好吧?”
李常发?张无趣听到这名隐约有点儿印象,可是一时想不起是在哪儿听到过。至于乐步之嘛,那家伙早就喝断了片,正抱着自己的臭脚在那儿啃得欢呢。
“那李常发是谁的司机?董事长还是总裁?”张无趣随口问道。
崔艮翻着白眼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装逼为妙:
“这我哪儿知道啊,就记得当时也是在这块儿吃得饭,还是跟的咱们老总高先生一起。记得那顿饭也是过什么节,我一想自己年纪大,那就该我请客应个景,也免得显得寒碜。谁知他争着抢着要付账。最后咱俩人差点儿没动起手来。
哦,想起来了,他跟的那个老板好像姓虢,是一个挺罕有的姓。”
虢胜雄,张无趣在心中默念道,这么看起来,虢胜雄似乎待小李不薄,小李也很忠心,那为什么他后来没在万源做了呢?
……
包间里,高佐木和虢胜雄正推杯换盏,兴致高昂。虢胜雄已经正式把侄女琳恩许给了高佐木。而高佐木呢口口声声要投资三亿给万源国际当科研经费。
“高先生,等你日本那边的问题一处理完,我就把琳恩给你送过来。”
虢胜雄心里虽然乐开了花,可还露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就差再挤出几滴眼泪来热场了,
“说起来,也是我这侄女命好,有福气,能够遇见高先生你这么个贵人。我这做伯伯的可不比她爹操的心少啊。
也不指望她能有多孝顺,只求到时候,请我虢胜雄去喝杯儿女茶,我也就不枉这一遭了。”
他这么说,摆明了是想占高佐木的便宜。试想高佐木和琳恩结婚,琳恩给他敬茶,那高佐木不也得一起敬茶?他要喝琳恩的儿女茶,不等于就是要喝高佐木的儿女茶吗?
高佐木亏就亏在是个日本人,本来对汉语也就知道个皮毛,再加上这样存心的弯弯绕,他还不一绕就被绕进去了。
于是一个劲儿地在那儿点头称是:“应该的,这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