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周日,旺津花园602本是个老式一居室出租屋。张无趣这人说不上很懒,也谈不上热爱家务,但房间加客厅此时却是一尘不染。
深蓝色条纹的亚麻床单没有一丝褶皱,衣服裤子也是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柜子里,还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冰箱里的保鲜盒中盛着各色的便当,还被细心地贴上了日期。
小桌的花瓶中插着几支温馨的橙黄色郁金香。
这是赵玲儿最爱的花,因为她常说郁金香的花语最贴合自己:祝福、高贵、博爱体贴、聪颖能干和永恒的爱。
叮咚,啊,温柔可爱的女王大人赵玲儿:无趣,你在哪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玲儿的微信却还是没有一点儿响动。
无趣他人呢?明明每个周日他都会抽时间陪我的呀!
赵玲儿等得实在无聊,只好打开随身带的Kindle看起书来。阳台上那张竹躺椅是她和张无趣的最爱,两人经常为此抢个不停。现在趁他不在,正好独自享用。
阳光斜斜地洒在玲儿粉嫩俏皮的脸上,仿佛是想要尽力勾勒出这姑娘的美……
空气中不觉已带着一丝秋意。院中大树上偶然落下一片半黄半绿树叶,摇曳如羽毛般飘然而下。可更多的叶子,此时还是绿油油,极富生机的在枝头炫耀着。
而赵玲儿看书时,专注,静谧的模样,美得就像一副拉斐尔的画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张无趣只匆匆说了一句话:“我今天不回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还不等赵玲儿问上一句“你在哪儿?”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事情的发展令张无趣始料未及,知道玲儿今天休息,他本打算送完这几单就回去陪她的。
结果,刚回到休息站就被主管叫住了。
原来,那个叫乐步之的小青年竟然说自己是个警察,要他赶紧去第五大街派出所做个笔录。
明明之前闲聊的时候,他说自己新来送外卖是为了体验生活,还和他讨教了许多送餐送货的窍门,以及同事们的情况。
搞半天,他是个警察,难怪对毛板眼这个人似乎格外感兴趣。哎,这事儿说到底,按下app的人还是我,这个秘密一定不能让人知道,甚至不能让人知道我曾安装过这么一个app。
在一件事上提前想这么多,已经很违背张无趣的意愿了,他一向信奉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而现在,一想到要去骗人,还是去骗警察,就更违背他正义的道德观了。
做笔录,做笔录就意味着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成为呈堂证供就说明我有可能会被抓去坐牢。
这tm都哪跟哪儿,关老子什么事。毛板眼那鸟人和我有什么仇怨?竟要这样害我?
他甚至有些懊丧自己那天多嘴多舌要去惹那个姓陈的警官。
这些天来,他时常这样出神。好在他终归是个乐天派。
怕什么?不是我做的,谁也别想冤枉我!
他们一没这个必要,二没这个本事。就拿乐步之来说吧,依我看,他就是个一等一的大蠢瓜。
不说别的。就说那天,他跟我一起送餐,店家明明少给了一份餐,他也看不出来,最后只能自己贴钱补上。
要我遇到这事儿,绝不会吃这样的闷亏。
想到这儿,他不由的咧嘴笑起来,心情顿时也好了许多。
“诶,你堂堂大学生为什么要跑来当外卖小哥?”
“因为我不羁放纵爱自由。”
这正是张无趣心中所想,嘴上的回答却是简简单单三个字,“为了钱!”
如此世俗直接的答案,常常令人回敬他几个字:“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他却根本满不在乎。
我本以为这个乐步之行事与我正好相反,他心中是为了钱,表面上为面子说是为了体验生活。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也是个警察,还要拉我去做笔录。真tm的没天理啊,没人性!
第五大街派出所就在旺津花园隔壁,张无趣本打算先回屋一趟,先休息休息,反正目前他还是证人身份,事情又不急。
可是一想到赵玲儿,他的愧疚之心就根本掩不住,以前总觉得这丫头太机灵,凡事都要预先筹划好,啰里啰嗦挺麻烦的。
可如果一开始,我就告诉她,那事情一定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嗨,我在瞎想些什么呢,怎么主意还打到玲儿身上去了,无论如何,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这丫头天生是个范仲淹类型的人,喜欢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想到玲儿,他的心情变得又是甜蜜,又是清新,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张无趣的手机又响了,还是乐步之打来的,他说自己现在就在所里,让张无趣赶紧过去。
其实就乐步之而言,张无趣也好,毛板眼也罢,本来就跟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个送文件的小喽啰。
可自打那天见过了索命校尉陈都灵警长,他的整个心境都改观了,仿佛又回到了警校刚毕业那会儿,意气奋发的年代。
那个中年人年纪也不是很大,已经是战功卓著的警界神话。而自己在分局工作以来,除了处理居民在家里养公鸡扰民这样的邻里纠纷,就是帮不做作业的小娃娃在暴力打人的父母面前讨公道。
我到了陈sir那个年纪,能混得升两级都不错了。
可如今,这桩市局大案,我也有份去查,工作性质还并不危险,这不正是我立功得名的好机会吗?
他让我去查张无趣,就说明张无趣有嫌疑,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这个张无趣根本就是个普通人。
可是,陈sir怀疑他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我从别处捞不到情报,只好在口供上做做文章了。
给他录口供时下几个套,保管他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
……
“你和毛板眼认识多久了?”
张无趣并没多想,只随口答到:“他大概是去年这个时候来我们快递站的,据他说,儿子明年就要上学了,他专门北上来蓟城挣些学费回去。我们认识快一年了,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就问过我了吗?”
他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主要是因为,乐步之的语气语调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半开玩笑似的,闲聊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问题,压根不像是在录口供。
咱们乐警官反倒稍显尴尬,只见他摸着脑袋,憨厚地笑了笑,说道:
“我这儿不是在例行公事吗?还剩几个问题,回答完你就可以走了。”
“几个?”
“嗯,就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