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张少和夫人走出公司大门，闫晓返回客厅，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陈鸠、蔡姐和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闫总身后，沉默着。
过了良久，闫晓才回过神来，幽幽说道：“陈鸠、小蔡，对不住你俩，跟我这么多年，这店是要破产了……阳飞，你刚来，我也不会亏待你，给你俩月工资，另谋高处吧，是金子总会发光。”
说完，闫总站起来，隔着沙发的靠背，朝我们深深地作了个揖，吓得我们手足无措。他垂头丧气，自言自语：“如果今天公司不开门，避开这个天煞星多好啊！”
我说：“反正合同也还没签，可以不接单就行啊。”
闫总看了我一眼说：“你可能有所不知，这厮是县委书记的大公子，在涧河县境内，他需要的东西，没有不到手的，除非你不让他知道。你想想，他要蓝天白云，不在飞机上拍摄，能成吗？愁死我了。”
我说：“愁个鬼，这个很好办。”
闫总呼地站起来，双手搭在我的肩膀说：“好办?你说说怎么办？”我指了指外面的青山。闫总摇摇头，不明所以。我对着他的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他说：“这也行吗？行得通吗？”
“试试才知道。”我说。
“那行，这样成本低，也许还有救。”闫总似乎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同时指示我们也坐到沙发来。
“不过，可能需要花点费用。”我看着闫总说。
“多少？”闫总瞪着我。
“大概5万吧。”我说。
“拿10万元给他。”闫总指了指蔡娟。蔡娟立即返回闫总办公室，拿出了10沓钱，数也不数就递给我。
“要不了这么多吧。”我说。
“只要你把事情办妥，剩下的就是你的。”闫总说，“另外还有奖金。”
“那这两天我就不来公司了，的确需要一定时间，做好了我就回来。”我说。
“好，去吧，注意安全。”闫总说。我用包装袋装好钱，走出公司大门。
我雇佣了三匹马，三个马夫，负责装运沙子、水泥和钢筋上山；一群挖坑人，负责在山顶的三个山脊上分别挖两个浇筑坑；再请九位泥水工，负责完成后续的泥水工作，搭建三个撑出山脊的断桥；再请三个当地有名的木匠，设计出战斗机的木工模型，摆放在中间的平台上，犹如凌空飞翔。这就是我的设计。
工程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闫晓打来电话，询问我工程进度。我回复，一切按照预想开展，请闫总放心。闫总说，已经签约，价格68万，成败靠你了，兄弟。我又回复，工程造价可能超过预期的五万元。闫总说，没关系，不够再回来拿去。看来，为了完成任务，闫总已经不顾血本，心里暗自同情他来。
闫总又打来电话：“喂，小阳，告诉你个消息。他们已出发前往昆仑山，拍摄雪景；之后去内蒙，拍摄草原；再去海南，拍摄海景；最后回这里拍摄乡愁和蓝天白云。你尽快施工，争取在一个月之内交付使用。”
“一个月够了，请闫总放心。”我回答。
“小阳，原本计划让你跟他们一起去拍摄，顺便旅游一趟，打开视野。但由于你有具体工作在身，公司只能委屈你，另请两名小工，帮衬帮衬陈鸠。下次单独让你出去一趟啊。”闫总很细心，对我语重心长。
“没关系，我跟随你只有两个月时间，后面要去上大学，希望在此期间能为你解忧。”
“好，很好，年轻人就要有理想抱负。不要像我，没有文化，只能在底层挣扎。”闫总回道。
两周后，三座断桥平行着，凌空而起，从香炉崖的崖壁上往空中伸展，横亘在东西走向上。三个木匠打造的战斗机模型，也顺利竣工，几个民工抬着往香炉崖赶去。我联系了几个艺考的同学，带着油漆和塑料薄膜，也赶过去。
又三天后，一架栩栩如生的战斗机停放在中间断桥上，从两边断桥望去，犹如飞翔在高空，十分飒爽威猛。
一个无事的凌晨，我带上闫晓，去香炉崖走走，实际上是对工程进行验收。走到断桥上，一轮红日正爬上对面的山巅，霞光喷薄而出，照在中间高出一截的断桥上“战斗机”机身，反光漆闪闪发光，犹似真正的战斗机凌空翱翔。
山岩下，白云如棉，一团团，一簇簇，时而聚拢成乳白的海洋，时而随风飘散，如面团撕裂，丝丝缕缕，分散开去。我俩站在高高的断桥之上，犹如步入仙境，妙不可言。
“妙，太妙了……”闫晓忍俊不禁，由衷赞叹，“小阳兄弟啊，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创意，前途无量啊！”他将我拉在身边，拍着我的肩膀，不断赞许着。
“我俩满意，还不知道张少是否满意呢。”我略有一丝担忧。
“也是，那鸟非要实际的，先看哪天天气好，带他来看看咯……但像我们这种穷山恶水，哪里有真的战斗机给他呢。他满意也这样，不满也这样了。”闫晓语气坚决。
“万一他真要我们联系军队，非要在真正战斗机上取景，那就拐了。”我说道。
“非要这样，好办得很。大不了我们一起去见他那官老爷老爹，请求帮忙联系部队。联系得上，我们就拍，联系不上，我们也无法。像我们这种老百姓，别讲要上战斗机，就是看一眼战斗机怕都困难呢。”闫晓说着笑起来。
“费用方面，材料和人工费，我都已经全部支付完毕。是超过我原来说的数目，但是还剩差不多一半。”我汇报费用问题。
“这个工程，设计得十分漂亮，远远超出了我得心理预期了。这样，你去找点票据，凑够十万，等小蔡回来，向她冲账就行。剩下的部分全部归你了，算是你创意设计的一点奖励，你顺便也得去交学费。但你只能跟他们说全部用于支付工程款了。”闫晓说道。
“那就谢谢严总啦。”我看着他诚恳的模样，也诚恳地感谢。
下山的路上，我的手机叮咚地响了一下。我一看，是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短信，内容是：“晚上，香樟树下。”老乞丐有事相告，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