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空无边的寂静。
这黑暗和寂静非但没有让赵牧阳感到安心,反而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更紧了。
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下,越是安静,危险可能越近!
他继续挪动步伐,身体的重量全靠扶手支撑,左脚则小心翼翼地向走道边缘探去。
几次探出的脚都踩空了,只有冰冷的空气回馈着他。
但他不急不躁,依旧保持谨慎,直到最终,左脚终于踏上了预料之中的目标——向侧面延伸的铁格子梯子平台。
赵牧阳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他知道,现在还远远不能放松。
他收回左脚,又迈了两步,身子轻微一转,直面峡谷的方向。
夜风带着细雨迎面扑来,雨滴冰凉刺骨,打在他的脸上,仿佛要把他的意识都从这具疲惫的身体中抽离出去。
他站在平台上,这个平台远比走道要窄,只有约四十五厘米宽。
赵牧阳必须更加小心翼翼,这么窄的空间,两边没有扶手,黑暗中,一不小心失足就是深渊。
他轻轻低下身子,从走道扶手下钻出来,整个过程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衡摔下去。
随着赵牧阳继续向外移动,身后的走道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他步伐极其缓慢,像是在踩着钢丝,身体每一次移动都经过严密计算。
这个平台向桥的边缘延伸出三米多远,随后在尽头处向右转了九十度角。拐角处的最后一段只有短短六十厘米,狭窄得几乎容不下他一只脚。
而在这个小平台的尽头,通向护栏和道路的梯子正静静地待在那里。
赵牧阳来到转弯处,忍不住仰起头。夜空漆黑如墨,乌云翻滚,看不见一丝星光。
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打湿了他早已凌乱的头发。
尽管如此,他依旧听不到任何可疑的声音。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子弹的呼啸声划破夜空,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还好,暂时没有被发现。”赵牧阳在心里自我安慰,手指微微颤抖,但他强迫自己稳住,继续迈步向前。
他的每一根神经依旧紧绷,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决定他的生死。
雨越下越大,风也愈发猛烈,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阻挠他前行。
然而赵牧阳没有后退,他深知,身后再无退路,前方才是唯一的希望。
赵牧阳背靠着冰冷的桥墩,抬头望了望黑暗的夜空。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沉睡在这死寂的夜色里。
他的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到,只有微微的风声划过耳边,带着几分凉意。桥上方,偶尔传来车辆经过时震动的轻微回响,让他警觉地紧紧握住手中的绳索。
他摸索着往前伸手,终于触到了梯子的第一级踏板。
梯子有些生锈,但仍然结实。赵牧阳轻轻地拉了拉,确认它没有松动,接着脚尖试探着踩上第一级台阶。
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他缓慢地攀爬着,生怕发出任何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四周仿佛潜藏着无数危险。
他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上一级,他都会停顿片刻,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黑暗中,他只能依靠远处别墅区射来的微弱光线辨别方向。
终于,经过一段漫长的攀爬,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栏杆的边缘。
赵牧阳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脸上的表情依旧紧绷着。
他继续向上攀爬了两级,直到头探出栏杆,眺望前方。桥的尽头大约在他左侧三米处,左边是一片朦胧的黑暗。右侧约六米处,两辆黑色的SUV静静地停在那儿,像是沉睡的野兽。
SUV的车顶安放了几个大功率的探照灯,但此时并没有开启,可能是为了节省电力。
赵牧阳的目光落在最近的那辆SUV上,透过驾驶室的车窗,微弱的蓝光从里面散发出来。那光线正好打在屏幕上,照亮了驾驶员的脸庞。
守卫正专注地盯着车内的小型监视器,画面闪烁着,时不时切换成各个角度的摄像头监控画面。
这是赵牧阳第不知道多少次观察镇民的安保措施了。
他眉头微皱,心里暗自吐槽着:“他们就这么放心吗?居然把两辆SUV停在桥入口附近,挡住了唯一的出口?他们难道没想过有人会从梯子潜入吗?”
他不由得极轻地哼了一声,目光在夜色中快速扫过桥头的环境。
镇上的安保措施看似严密,实际上却漏洞百出。
赵牧阳思索着,这些镇民大概没有更多的设备维持桥的监控系统,否则这些SUV的位置应该更合理一些。
再看那几根老旧的电缆和同轴电缆随意地连接在桥头两侧,他不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些人对局势的掌控力正在逐渐消退!
这种明显的疏忽,反而让赵牧阳的心里泛起一丝希望。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个漏洞,和镇民达成某种协议。
他们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一个能够在混乱中冷静应对、规划出路的人。而他,也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能够在这末日的废土中暂时安身。
他深吸一口气,将一丝紧张压在心底,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赵牧阳继续蹲伏在桥边的暗影中,紧紧盯着不远处那辆SUV。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逐渐适应,车内的轮廓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驾驶座上有一个人影,脑袋靠在座椅的头枕上,偶尔轻轻左右摇晃,似乎是在打盹。副驾驶位上空无一人。
“情况还不错,”赵牧阳心里默默盘算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装备。
今晚是个行动的好时机,他得抓住这个机会。
他屏住呼吸,继续观察着车内的情况,确保没有任何意外。
只要守卫继续这么松懈下去,等他摸近SUV的边缘时,他有足够的时间找到掩护点,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桥的尽头或许是他的机会,而镇民的安保措施,恰好为他提供了一个突破口。
赵牧阳攥紧了手中的工具,稍微调整了呼吸,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
等等?
另一个守卫去哪了?
这种情况肯定是双岗,毫无疑问地。
镇民无论多么疏忽,也不可能只派单岗。
莫非,另一个是暗哨?那就麻烦了。
暗哨可能潜伏在任何地方,甚至可能就在赵牧阳的面前!
赵牧阳藏身在一处隐蔽的角落,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SUV。
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从山谷间吹过,带起些许树叶的沙沙声。
没过多久,谜底揭晓。
一头黑亮的长发突然出现在SUV的驾驶座上,缓缓靠近了那名守卫的脸。
赵牧阳眯了眯眼睛,那是一名女人。
她的脸庞贴得如此之近,显然关系非同一般。
赵牧阳心头一动,猜测着这个女人之前究竟藏身何处。
是一直躲在车里?还是刚刚悄无声息地靠近?
不管怎样,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但放松了警惕,竟然还在执勤时搞起了这一套!
片刻之后,两人的脑袋已经凑在了一起。
赵牧阳的视线在黑暗中微微模糊,但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动作。
显然,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守卫关系了。
“我特么的,开什么国际玩笑。”赵牧阳忍不住低声咒骂,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不屑与愤怒。
那些本该肩负起镇守职责的哨兵,此刻居然完全沉迷在这种事情里,显然早就把安保工作抛到脑后了。
赵牧阳强忍着心中的厌恶继续观察。
很快,女人突然从男人身上抽身而出。
她的头一下子就消失在车窗下,而紧接着,那个男人也向后猛地仰起头,仿佛正在配合什么。
赵牧阳冷哼一声,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够了这场滑稽的表演。
他不再犹豫,身体向后一仰,迅速一个翻身,轻盈地越过旁边的栏杆,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路面上。
脚落地的瞬间,他回头瞥了一眼那辆SUV,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
然后,他便毫不留恋地转身,沿着蜿蜒的公路朝镇子方向走去。
这条路从桥边开始陡然上升,两侧是巍峨的山峰,公路则像一条狭窄的蛇,盘旋着穿过山间的夹缝。
赵牧阳小心翼翼地沿着公路边缘前行,脚步轻盈却谨慎。
他特意踩在路面与泥土交接的地方,借助两种不同地面的质感来确保方向,双眼则在黑暗中紧紧盯住前方,搜寻着可能的危险。
每一步,赵牧阳都走得极为慎重。
他会先用脚尖轻轻试探地面,确认前方没有陷阱或障碍后,才缓缓将身体的重量转移过去。
这种行进方式虽然安全,但速度极其缓慢。
整条路寂静得只剩下他的呼吸声,时间似乎被拉得无比漫长。
足足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抵达了山顶。
赵牧阳站在山顶,环顾四周,发现前方的山道逐渐向下延伸,绕着山坡向镇子方向弯曲而去。
就在他继续前行的路上,忽然,他的眼前闪过一抹微弱的光芒。是灯光!赵牧阳心中一震,顿时警觉起来,瞳孔猛然收缩,仔细辨认着前方的光源。
那是一处低矮的房屋。光芒从窗户里透出来,柔和却不刺眼,看起来不像电灯,而更像是油灯或壁炉的火光。火焰闪烁的暖色调在这个冰冷的夜晚显得格外醒目。
赵牧阳忍不住心头一热,久违的温暖让他全身一阵放松。但他很快又绷紧了神经,在这个末日废土中,任何温暖背后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继续朝着那房屋走去。每一步,他都迈得极其小心,双眼始终注视着前方,生怕漏过任何可能的威胁。
赵牧阳脚步稳健,慢慢向前逼近,一边走,一边默默数着那些还亮着灯的房子。
“一百栋?”赵牧阳心里嘀咕着,随即又皱了皱眉,“或者更多?”这数字有点儿不可思议,但眼前的景象却让赵牧阳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个小镇……究竟还剩下多少活人呢?
赵牧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关于这个小镇的记忆。
多年前,赵牧阳曾多次在这一带狩猎,地形、路线都已深深刻入赵牧阳的脑海,这片地方对赵牧阳来说并不陌生。
那时,这个小镇还不过是几座孤零零的加油站、破旧的汽车旅馆和稀稀落落的几栋住宅组成的地方,位于国道与前方约三公里外的省道交汇处。
然而,今天的一切与昔日的寂静截然不同。道路两侧的房屋渐渐多了起来,远处还有闪烁的灯光,似乎这个小镇并没有被末世完全吞噬。
回想起十年前,这里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名,甚至连地图上都只能在角落里找到。
那时候,花园山丘不过是个服务区的路标,人们只是在前往清溪大峡谷旅行途中,偶尔在这里停下加油,或者买点小吃。
除此之外,这地方似乎没有任何其他用途,甚至有些人连名字都没记住。
这里唯一的特色,便是它那几个老旧的拖车站和加油站,每天从过路的旅客身上榨取些油钱。
然而,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某天,一群精明的房地产开发商忽然盯上了这片土地,认为这里未来潜力巨大。于是,他们不惜斥巨资买下了峡谷附近的大片土地,在那片广阔的松林中,悄然开始建造一片奢华的住宅区。
随着宣传的推波助澜,所谓的“奢华乡村生活”成了这座小镇的卖点。
滨海市的高薪白领们疯狂涌入,甚至早在房子还没建成时,许多家庭就迫不及待地缴纳了高额定金,争相抢购那些在宣传册上看起来无比精致的住宅。
三百万到五百五十万元的价格并没有让这些精英们却步,反而让这片土地的价值瞬间暴涨。
这些住宅区被打造成封闭式的“安全社区”,每个社区周围都筑起了四米高的混凝土围墙,将外界与他们的奢华生活隔绝开来。
在那里,安全与隐私得到了最大的保障,仿佛外面的世界再如何混乱也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