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慧用手机定了闹钟,每隔一个小时就去给孩子量体温。
也许真是古人对西药的抗药性小,两个小时以后孩子的体温开始下降,夫妻二人喜极而泣,八卦兄弟也颇感神奇,看谭慧的眼神也蒙上一层异样色彩。
剩下的半片布洛芬被兄弟几人拿回房中围观,仿佛仙丹一般珍而重之。
早晨八点,闹钟再次响起,迷迷瞪瞪的谭慧从付持衡的怀里惊醒过来,倏的弹起,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那孩子怎么样了?”
付持衡一只手摸着被她撞疼的下巴,一只手摸摸她头顶,道:“没事,体温已经正常,早晨还醒来说饿。阿巽刚给他们吃过饭。”
俩人到屋里去看那孩子,孩子的父母一见到谭慧进来更是再次跪下磕头:“多谢仙子救命之恩,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将两人扶起来,谭慧又给孩子量一遍体温,看到体温正常她才彻底放心。小朋友睁着一双大眼,迷蒙的看她,谭慧摸摸他的头对他的父母说:“孩子醒了自然是好,不过回去还是应该找郎中再来看看。”发烧这么久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两口子连连应是,付持衡怕他们以为神仙出手万事大吉,把谭慧的话不当个事,干脆对付乾说:“午饭过后你送他们下山,直接给他们找个郎中。”
付乾答应。
孩子高烧刚退,谭慧觉得他们不适合顶着寒风下山,想留他们住两天等孩子稳定了再走,付持衡不同意:“不行,还是让他们早点走为好。”
“为什么?”
“做好事也是有个度的,被他们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并不一定是好事。”
谭慧不是很理解他的话,但是她也没想做个活菩萨,所以不再深究。
中午阳光洒落,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付持衡打发付乾送那一家三口下山。谭慧看孩子穿的也不厚,包裹的被子也是他们来时的薄单子,心里有些沉重,遂把家里的一条毛绒毯子拿来给他们,让他们把孩子好好裹起来,别再受风重感。
那毯子色泽明艳,手感滑糯,别说那对夫妻,就是八卦兄弟几人也没见过,翻遍京都也找不出这样一条毯子来,是个人就会感觉价值不菲。
夫妻二人再三感谢,说回去要给谭慧供个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
吓得谭慧连连摆手:“可别。”这整的自己跟个保家仙似的。
丈夫背着孩子在前面,妻子在后面帮忙拖着,两人跟着付乾迎着寒风下山,在雪地上留下清晰可见的足印。
谭慧掰着房檐下够得着的冰溜子,望着他们的背影出神。付持衡出来站在她旁边,问她:“在想什么?赶紧回屋去,怪冷的。”
谭慧转头看他:“阿衡,你说我卖棉衣可以吗?”
付持衡定定的回视她:“是因为那家人?”
那家人是这个时代所有普通老百姓的缩影,她必定是动了恻隐之心。
“我是不是太圣母了?”谭慧问的有些忐忑。
“没有,你只是太善良。”你的时代将你教育的太好,自己的生活还一地鸡毛,却见不得别人的半点悲苦。
谭慧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那么善良。我只是……从来不知道冬天可以这么恶劣,也不知道感冒风寒会要人命,不知他们这样该如何熬过寒冬。”
女人的目光专注的看他:“付持衡,山下都是这样子吗?”
付持衡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回走:“文明总是先后有序的,也许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变得跟你的世界一样,也许不会,但现在它确实就是这个样子。”
谭慧进屋坐下:“总觉得我可以做点什么。。”
付持衡语重心长:“慧慧,我们可以心怀悲悯,但不一定要做到兼济天下,做我们力所能及的就可以。我说过,不要把别人的生死背在自己身上。”
其实他更想过自己的日子,这天下如何与他何干。
付持衡不想打击她,只是委婉提醒:“如果你真的想的话,我建议你不要直接贩卖成衣。成衣的很多工艺都是雍盛朝所没有的,拿出来太扎眼,要卖就直接卖棉花吧,有人问起还可说是番邦异域之物。只是……”
“只是什么?”她问他。
“只是,如果量太少,他们也还是照旧穿不上。”
谭慧略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因为物稀为贵,普通人家买不起吗?”
“棉花的妙用,用过的人都会明白,量少价高,即便你定价低,也不乏倒买倒卖者。”
“可是富贵人家有皮裘纩衣,不一定稀罕棉花。”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有更好用的,自然选更好的,何况哪个富贵人家不养些下人?仆从下人的四季衣裳也是一大笔开销。”
谭慧:“让我想想。”
这边,阿兑拿着剩下的半片布洛芬回来找他俩:“公子,老板娘,还剩下半份药。”
谭慧挥挥手:“扔掉吧。”
剩下半片没有包装很快就会失效过期,留着也没什么用 。
阿兑睁大眼睛:“这么珍贵的药怎么可以扔掉!留着下次能救命的!”
谭慧檀口半张,惊讶的看他:“救什么命?这就是普通的退烧药。这么晾着很快就会失效的,你留着也没用,吃了说不定还会要命。”
阿兑擎着药结结巴巴:“这这这这,哪里普通了,退热效果比郎中开的药还好。”
他们兄弟几个都以为老板娘是真有神通,能起死回生的。
“扔了吧。”付持衡发话,“慧慧那里还有。”
公子都说话了,阿兑也只能答应。只是转身出门却没有真的听话将药扔掉,而是拐回自己屋里,跟兄弟几个复述一遍谭慧的话。几人最后到底是没舍得扔,还是决定留下,用纸包好放起来,说不定关键时候能救命。
如果被谭慧知道,怕是又要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