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进入雁门开始,迎接他的不是宴会,而是冷清与路过的士兵的窃窃私语。或许他们在嘀咕[又来了个冤种]雁门没有直属于邯郸的高级将领,为什么?因为这些将领来自中央,而来自中央的将领到了雁门,一个月后,有的人战死沙场,有的人即使活着但也狼狈不堪,再一个月后,有人郁郁而终,有人向邯郸申请辞官,再一个月,又请下一位。
接下来是一段曾经来过的邯郸将军的回忆
(初到时)啊!雁门,壮哉!这才是男儿拼杀的疆场!
怎么?下马威?骄兵悍将!哼!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妈的!……
(过了几天)
匈奴来了!要赶紧发布命令才是!
………都……准备好了?不愧是精锐!
哈哈哈,痛快!将士们,随我杀!
嗯?人呢?来啊!
算了,不过是匈奴的溃兵而已,有我亲兵护卫,还怕他吗?
(追杀出去后)
不好!有埋伏!难道我要命绝于此了吗?!
然后这位将军就死了。
在这个苦寒之地,礼乐不行,唯有实力才是最好的证明。每个怀着壮志到来的人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这一理念的影响。
之所以许多人走了,不必怀疑,他们只是不够强罢了。
但显然,兰不会成为他的前辈一样的人,在兰发现自己的命令不会被执行后,兰就怡然自得的打散了他的亲兵队,并且亲自混入士兵的队列一同训练,以至于兰拿着赵侯诏令接管雁门后,兰被人更多的称为士兵15996,这是兰所在部队给他的编号,说明兰是这支部队的第15996个士兵。
“你说新来的那个将军,混进士兵部队里面训练?”
“要不要管他”
“这是在干什么,逞能吗?不必管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
“你说,人和人的相处怎么这么难?昨天处的好好的,今天说不定就要分道扬镳”
“新来的,怎么了?想家了?别整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今天是兄弟就一起喝酒,明天是仇人,就拼刀子”
“额……说的对还是不想的好。不过咱们这训练真累啊!比南方那边狠多了!”
“南方?过家家呗,咱们可是跟蛮子打,跟南方那些姑娘们可不一样!”
“额……啊对对对”
这是兰在军营中跟一位老兵的交流,有意思的是,这里没人知道邯郸来了一位将军。
而兰又成为了一名新兵,这是他第几次成为新兵了?我懒得再查,或许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兰越走越远,本来他的家乡一年四季看不到雪,接着往北走,在大梁,兰在莹白的雪中度过了一年,接着本以为春天要来了,没想到却又往北走,好不容易捕捉到的春的气息被兰放走,之后再往北到邯郸,再往北,到雁门,越走越北,兰在哪都能吃得开,因为他不动脑子,所以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人对他好,他就想着报恩,别人对他虚伪或者欺骗他,他就宁愿什么也不干也要报复回来,所以阴谋不会离间他,因为兰会直接找当事人对线,问他为什么。孤立不会找上他,因为他总是在大部分问题上意志不坚定的随大流,他做不了决策者,因为他太理所应当了,他可以帮人卖命,因为至少在打架斗殴,杀人夺命方面兰可谓童子功扎实。谁会不喜欢一个不喜欢思考,只知忠诚于杀敌的保镖呢?
所以兰混的开,即使他带兵只会一人一马在最前面领着将士冲锋,但是对于后面的将士们来说,老大都冲在前面,我们再不冲的快一点,更抢不到肉了。
所以雁门也是兰存活的一个不错的地方,比如,在接下来的遭遇战中,兰一人割下了匈奴的七个人头当作功勋的依据,至于他杀了多少?有的人说二十,有的人说十八,但是不论如何,兰又一次的找到了可以赖以生活的地方,只是这敌人似乎杀不尽,大抵兰一行人陷入包围圈了吧。当然,这种纯粹的生活只有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才能进行下去,赵侯自然也是知道雁门的情况,所以整个赵国检察使去的频率最高的地方就是雁门,这次的检察使的出发时间在兰成为雁门新兵一个月后。听闻此消息之后,雁门守将顿时开始慌张起来,因为兰出去了,出去跟匈奴厮杀了。
“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试问为什么不论雁门的将领还是士卒都这么勇?很简单,赵侯需要这些人守卫赵国顺便守卫他们的家乡,而这也使整个雁门集团无比的纯粹与团结,在这里军团的上层与下层之间没有缝隙,这是一个相当理想的模式,但是那样的雁门还是赵国的雁门吗?所以每一任赵王都在不断的派遣非雁门籍的将领空降雁门,希望能够稳稳的控制住这块战略要地,可每一任赵王为此做出的努力仅仅是不断的更换将领并源源不断的派到雁门,而不想着从基层入手。是赵王笨吗?肯定不是,因为基层的团结正是雁门战斗力强大的基础,赵王很怕雁门造反但是赵国更怕匈奴打进来。
但是派过去的将领大都无功而返,而这种情况之下,检察使与雁门守将也形成了一套潜规则,其中的一条便是保证太守的安全。这是一条底线,也是赵侯的脸面。可惜,这条底线已经有太久没人靠近,以至于雁门所有人都将其淡忘,毕竟除了兰之外没人愿意当个小兵冲锋。
至于前面那位冤大头?他是自己找死,即使赵侯也无话可说。但兰可是一点错都没有,如果让检察使知道了,那么在检察使眼中那他们就成了真正的骄兵悍将,真正的不可控制因素,到那时,赵侯究竟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兵还是叛变的狗就有待考量了。
“不行!得把他找回来!传令斥候,给我找到兰!”发完命令后,这位将军立刻安排好城防后带上一千精兵纵马了冲出城门。
………
说来也巧,当这位雁门守将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赵侯派来的检察使到了。
“你说你们将军和兰将军都出城了?”
“是的大人”
“真的?”
“………是的”
“好!那我就在此静待佳音,等候两位将军凯旋。”
“……”
………
在一方山谷中,一队一队的壮汉娴熟的骑着马,嚎叫着,大笑着,他们控制着马绕圈奔跑,把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围在圈中间,这些被围在圈中间的人手中拿着卷了刃的刀,身着勉强看得出是甲的甲,匈奴人不时向圈中射去几只削尖头的木箭,把圈内的人当作玩物,进行着血腥的狩猎。而巧的是,这被围在其中的便有兰。
兰看着离自己不远处骑马绕圈的匈奴人,心中升起了疑问为什么你们这么蠢,难道不知道汉家士兵正往这赶来吗?逃不脱怎么办?当了俘虏使国家受辱,为亲人不齿;若是再不幸被人杀死,那更是让家人痛惜。为何不赶紧杀掉我等,扬长而去?
可能这就是没有见识的样子,就像兰永远无法理解这仅仅是他们的习俗与傲慢,而非非要找个为什么才行。
至于为什么使用木箭?当然是要控制好输出,免得一下子杀死他们玩乐的对象。但是,木箭虽然轻但射在人身上同样有着不小的杀伤力,于是猎物不久就又死了不少,虽然死前他们叫喊的声音的聒噪多少坏了些匈奴人狩猎的雅兴。
好在,这种聒噪他们很快便不用再听了,因为他们杀不了人了——那位那位雁门守将来了“雁门姜岑再此!将士们随我杀匈奴,救手足!”
………
虽然过程有着崎岖,但当检察使在城门楼上看到兰被放到姜岑的马上,而姜岑则为兰牵马时,检察使也不禁感叹到“可易真心者唯真心也!”
在检察使眼中,这一过程是兰领着士兵出城杀敌,正陷于苦战之时,姜岑出现了,二人双剑合璧,将意欲来犯之敌尽数剿灭
如果姜岑知道检察使的脑补一定慌得慢脑门汗,要是让检察使知道这位赵侯看中的新兴将星被自己无视,还被当成一个小兵亲赴一线杀敌,检察使肯定会请他去邯郸做客的。
不过,幸运的是,兰没死,此战还剿灭了近一千人的匈奴骑兵,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突然姜岑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阵冷汗又出来了“如果,兰那小子告状呢?”是的,姜岑自我安慰了半天才发现,兰才是关键所在。
随后,姜岑缓缓的将头转向兰,却发现兰正在挥手跟检察使打着招呼,瞬间姜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这个兰跟检察使关系很好?)
这次,姜岑没猜错,因为检察使不是别人,正是马燕,马燕本来并不是检察使,不过当马燕听说被派往雁门的人是兰以后,马燕立马毛遂自荐,赵侯对于检察使的人远也是颇为重视,于是认为马燕这个沙场宿将一定比那些文弱书生做的好,所以,马燕在兰出发后的几天也随机出发了,只不过他还要去沿途其他城市内检察,所以这才比兰延误了几个月。
姜岑看到兰跟检察官熟络的样子瞬间沉不住了。此时,姜岑正在给兰牵马,于是姜岑放慢步伐,兰也感受到了速度的变化低下头看着姜岑
“兰将军!之前冒犯了,实是在下的过错,在下看走眼了,本以为您跟前几任督将一样,不过只是矫揉造作之人,没想到今日一战,方让我姜岑知道人外有人,还请兰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之前的事莫要放在心上。”姜岑如是说
“姜将军,没事的,这段日子跟我雁门的将士们相处我能感觉到,虽然将士们都很彪悍,但是心里都把此次当做袍泽,这段时间我也受益良多,至于之前的事,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督将何德何能让满城将士迎接呢?姜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此事我不会跟检察官说的,今后还请多多关照,我还想着与我雁门的将士们一同抵御匈奴呢”
“将军胸怀真令姜末惭愧万分,今后,将军之令,敢不用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