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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黑夫回忆往事

    又是一封封满怀着思念与希望的家书,被邮人装上马车。从军营之中疾驰而出之后,沿着各路驿道驶向秦国的郡县,这是战国时代颇有人情味的一幕,同时也是主帅们维持麾下兵卒士气最有效的办法。

    后世的唐代诗人便有诗说道: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至今近代,一封轻飘飘的家书也足以抵得许多的金钱,因为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思念的情感,远远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

    伴随着家书的寄出后,第二次伐楚之战主帅王翦的军令再次下达。黑夫等人所在的部率,又将拔营起寨,再次踏进新的征程。

    而此次黑夫等人将沿着第一次伐楚之战的路线,从颖水顺流而下,直至项城之后再次进行分兵。物是人非,当黑夫再次踏足这个熟悉的地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变得与往日不同。

    昔日第一次伐楚之战,在这里夸耀自己武功的那些秦军,已经随着颖水沉入河底。

    而在这里驻守的赤甲楚军,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只有埋在泥土之中那已经布满铜锈的兵戈,与此地在无声的诉说着战场的残酷。

    往昔的五百主黑夫,此刻也像是平常的伍长一般伐木夯土,在百将韩季的不断呵斥声中,加快自己手上所干的活。此刻沉默寡言的黑夫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默默的更加卖起了气力,到是与他一同做工的士卒幸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吾可是听说,此刻的王上亲自来到淮阳驻守,鼓舞军中的士气。”

    “更何况此战乃是王翦王老将军挂帅,定能打的楚国落花流水。”

    “说不准能一举攻入寿春,到时候吾等这些乡民,也能见识见识楚王宫中的细腰宫娥了。”

    就在幸说的口水四处飞溅之际,一旁脸上有着疤痕的大汉不屑的发出一声嗤笑。幸眼见这大汉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忿,当下便恼怒了起来,大声的叫嚷道:

    “怎么,莫非你这厮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见状那大汉便向上撸了撸自己的袖子,挺身说道:

    “那王翦将军已经老了,此番他重新出山,吾等秦人本欲盼他力挽狂澜。可是现在看来,还不如李信将军。”

    “你说什么!”

    在听到这大汉口出狂言,幸作势便要与他起冲突,那大汉则越发恼怒的叫嚷着说道:

    “那王翦将军在出征前,便不断的问王上叫田宅与姬妾,就算是出了函谷关之后仍然派快马回去,朝王上索要美娥,这难道就是大丈夫所为吗!”

    就在幸与大汉之间的冲突越发激烈的时候,黑夫皱了皱眉毛,走到两人的中间,一把将两人分开。

    “莫非尔等将军中律法,都抛之脑后了吗?”

    “就不怕被枭首示众吗!”

    黑夫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般浇到了两人的头顶,这被怒火中烧的二人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秦军的军中律法并不是开玩笑的,若是让军法吏知晓此事的话,就算是不死也要脱掉一层皮。

    于是幸与那大汉各自悻悻的看了一眼,拱手抱拳施了一礼后:

    “安陆县,陆博乡人,幸。”

    “安陆县,陈阳乡人,婴季。”

    这话一出,两人顿时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也是安陆县人?”

    一番攀谈之后,幸与婴季的脸上那针锋相对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老乡见老乡的欢快之情,毕竟在这个时代,出门在外的乡里乡亲可是堪此自己的兄弟。若是家乡子弟出门在外不互帮互助的话,回家乡梓是要被人家戳着脊梁骨痛骂的。

    更何况,经历了第一次伐楚之战后,南郡子弟便再也无法单独成军了,多是被分散打乱到不同的率部之中。因此在这个地方遇到同属安陆县人的南郡士卒,可是十分不容易的。

    此时的黑夫盯着眼前这个自称为婴季的汉子,越发感到十分的熟悉。就在这个时候,幸指着黑夫对婴季说道:

    “这位是屯长黑夫,也是安陆县人。”

    “拜见屯长!”

    黑夫眼见婴季眉宇之间十分的熟悉,当下便问询道:

    “你可是有位兄长,名叫亭?”

    “屯长可认得吾兄长?”

    听到熟悉的名字,婴季猛地抬起头来望向黑夫,他知晓自己的这位兄长亭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但是究竟是因何阵亡至今无从得知。好不容易听到有关于自己兄长的事情,婴季的心中别提有多么欢喜了。

    而黑夫望着婴季与亭那般如出一辙的面容,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这让他想起了聚集在麾下的南郡子弟,可如今却都葬身在了连年征战的沙场之中。

    年少之时的黑夫不甘心只做一个老实耕作的黔首,立志要如自己阿父那般在沙场之上杀敌获爵。而为了更好的在军中寻得出路,黑夫转动自己的脑筋之后,想到了一个办法。那便是便学着县中的游侠,行侠仗义之后获得爵位,等到征召入伍的时候便可以当个诸如伍长一类的军官。

    是的,秦国的律法规定,并不是只有战场之上斩获首级才能获得爵位。其他的诸如见义勇为,开垦良田,发明创造诸如农具一类的物品等也都可以获得爵位。只不过上述的一切,都没有在战场之上杀敌来的快的多,因此秦人多选择上战场斩获首级。

    为此,腰间挎着一柄破烂长剑的黑夫,整日游走在乡间,就是为了寻个捕获强盗的机会。而在一次秋日的午后,黑夫终于在距离槐树里远处的下启乡见到了能够施展拳脚的机会。

    一个瘦弱的少年躺在地上,怀中还紧紧抱着一袋子金黄的粟米。另外一个看起来略微有些粗壮的中年人,正用那双蒲扇般的大手,不断地扇着少年的脸。眼见少年的嘴角都被扇的出血,黑夫一声大喝便朝着中年人的身上扑了上去。

    尽管当时黑夫的身体并不是多么强壮,但还是凭借着阿父教导他的拳脚功夫,成功的将那中年人打跑。

    事后的黑夫十分不解的问着少年为何不反抗,那少年一边趴在地上用手指捡着掉落在地的粟米,一边轻声的说道:

    “那是吾阿父,若是吾反抗的话,便是不孝。”

    “胡说,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今参委身待暴怒,以陷父不义,安得孝乎!”

    黑夫拔出腰间的长剑,气势汹汹的叫嚷着,想不到天下间竟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会死命殴打自己的孩子。

    那少年却只是默默地将地上的粟米捡拾干净后,起身离去,临走前留下了一句:

    “多谢你的恩情,亭铭记在心!”

    黑夫见状也只有感到十分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接着便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而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黑夫的行侠之路越发的顺畅,一时之间竟然声名远播,在乡里乡间也是有了一些名气。

    名气来了,麻烦也就来了。

    在黑夫与众位好友饮酒后,想要返回家中之际,却被仇人堵在了巷道之中。手无寸铁的他正要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就要命丧与此之时,却听到巷道外传出一阵大喝:

    “下启乡亭在此,谁敢动吾恩人!”

    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后,黑夫与亭鼻青脸肿的倒在巷道之中,看着一旁还在吐血的亭,黑夫拍了拍他的肩膀:

    “吾认可你了,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