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轻叹出声：“皇家有皇家的祖训，方家有方家的世代责任，锦衣卫也有锦衣卫的世代任务。
陛下这一代做这一代的事，太子殿下也有自己的任务和目标。”
“你他娘能不能说人话？”
锦衣卫一脸无奈：“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何事。”
“……”
“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个鬼？”
“我只知道两年前在四川雁江挖到一些东西，然后陛下就招了各地藩王进京。
不仅如此，陛下还特意把秦王世子招进京，两人谈了许久，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陈献彻底懵了，良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计划不能拖延，陛下不允许拖延。”
“我是什么人陛下不知道，方学士还不知道吗？为何要让我上？
本官告诉你，这事我做不来，我没那脑子。”
[方学士真没说错，这家伙是不能担事，该说还是得说！]
锦衣卫深吸一口气，大声呵斥：“你知道个屁，早就告诉你这只是一部分计划。
你要做的事看起来难而已，你自己稍微认真想想就知道一点都不难。”
“我想过了，对方学士来说不难，对我来说很难，还是那句话，派个人过来帮我，要不然宁死不从！”
“想死？”
锦衣卫冷笑一声：“本千户现在就把你抓进诏狱，看你能不能扛住大刑。”
“来啊！谁怕谁！”
“……”
没有命令，锦衣卫还真不敢对其动手，只能叹息一声：
“算了，我帮你问问，要是方学士不同意，你也只能认了。”
“多谢多谢！”
陈献也不是真不怕死，锦衣卫诏狱那人见人怕，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有没有转圜余地。
此次计划确实不难，可是其中环环相扣，一旦某个环节出现问题，很有可能导致整个计划破灭。
陈献他知道自己什么人，想要让他毫不出错根本不可能。
与其将来因为出错被砍，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别人主持，他能喝汤就行，肉还是留给别人吃。
收到锦衣卫的回信，方时忍不住低骂一声：
“他娘的老油条，当官的不想担责真是一脉相传。
算了，还是换个人，有个人得见见了，希望几年的四川之行，能让他明白何为‘无’。”
方时刚起身，一道身影匆匆跑了进来：
“爹，师公要见你，快点！”
方时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其他，快步向叶府跑去。
等他见到叶兑之时，整个人已气喘吁吁。
还没喘口气，只见叶兑正精神抖擞坐在床上，这令他想起了陈遇。
看着叶兑温慈祥的笑容，方时声音开始颤抖：
“老、老师，你这是……”
叶兑用手轻轻往床边拍了拍：“过来坐下，我有些事得交代你。”
“是！”
“本以为这次病了，还能拖几年，没想到老天不想让我太痛苦，只能让我提前回家。”
话到这，叶兑看了眼方时，忽然哑然失笑：
“神示者，归之始；归往者，来之终。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你我都要回家，我只是先回去而已，你又何必做出小女儿姿态？”
“老师知道的，我不信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纵然世间一切都是幻象，我也放不下这些幻象。”
“不信佛，总归信道，否则你的变法不会有道家的理念。
你就当我回到无何有之乡，过百年又会重新来这世上走一遭，你该做好自己的事，让老师在一百年后能以你为荣。”
方时低垂着头颅，声音沙哑：“知道了，老师。”
叶兑满意点点头：“上皇已经回来，昨晚和太后来过，若我没看错，太后也快了。
目前就是一口气撑着，等太子殿下大婚后，这口气一散，神仙难救。”
“老师是怕上皇性子大变导致变法失败？”
叶兑摇了摇头：“不是！陛下这几年做的很好，太子殿下也成长起来，有他们在上皇性子不会大变。
不过，没有太后在身边，上皇多疑的毛病必然复发，你要小心他把你一起带走。”
“老师放心！时势不会让他这么做。”
方时轻声解释：“乌斯藏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一旦开始想要换人或停下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自己注意点，我相信这事难不倒你，唯有一件事你要特别注意，要是不能及时发现，变法便容易失败。”
方时一脸凝重：“老师请说！”
“现在变法能够顺利，除了前期准备，更重要的是你让各方都有利益。
一旦海外诸国利益瓜分完毕，他们便会像原先地主一样，将收伸向百姓。
这时间不会太久，你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农村修路加上律法还不够吗？”
“不够！”
叶兑缓缓摇头：“你最好想个办法让他们自愿滚出大明，商人逐利这是天性，没人能阻止。”
[社会主义必须要接受资本主义的存在，资本主义亦是如此。]
[若全世界都是同一种意识形态，早晚会世界毁灭。]
方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句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多谢老师提醒，学生记下来，反正学生也给大明找个敌人，就让他们去西边。
王政曾带回一个西夷人，如今算是知道用处了。”
“有办法就行，你可以走了，为师要梳洗一番。”
“老师……”
“走吧！”
“……”
方时知道，这一走两人想要继续交谈已是不可能，可他也明白，叶兑最后时间想一个人待着。
方时低垂着头颅，眼眶发红，为其关上房门。
站在门口的叶书见此，轻叹一声：“师弟，父亲他没有任何遗憾，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去做你该做的事。
发之皆中节，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小弟明白！”
方时深呼吸几次，将心中悲伤之情压住，他知道目前不是伤心的时候，他还有太多事要做。
走出叶府，方时径直前往清风巷，方孝孺就住在此地，他需要见见这个‘十族’，看看他有没有能力接替陈献。
刚靠近府邸，方时便听到朗朗读书声，在管家的带领下，方时并没有见到方孝儒，而是见到他大哥方孝闻。
“草民方孝闻拜见方学士！”
方时回了一礼后，疑惑开口：“方希学？学易于齐宣？”
“正是草民，想不到方学士还知道草民，真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