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一脸为难:“陈司徒,这毕竟是陈朝内政,大明参与其中并不合适。”
陈琰大急:“方司柬,如今流寇已经影响到双方互市,大明有义务派兵驱逐流寇。”
“你是在威胁大明吗?”
方时脸色瞬间冷下来:“你说派兵就派兵?大明军队进入安南,你想过后果吗?
南掌、暹罗、真腊三国会怎么想?大明是仁义之国,从不会参与别国内政。
你若想大明帮助陈朝,起码要解决大明的后顾之忧。”
冰冷的语气让陈琰瞬间回神,脸上的焦急之色渐渐平复,眼眸低垂开始沉思。
半晌之后,缓缓开口:“我国会向其他国家请援,定然不会让大明为难。
大明军队征伐流寇的一切损失,由安南国负责,此外,与大明的互市,我国让利一成。”
闻言,方时脸色缓和下来:“既如此,陈司徒今日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我会派人护送你前往应天。
刚好河南、湖广等地卫所将士没去攻打蒙元,集结兵马也很快。”
“听说西平侯便在云南,不能直接从云南出兵吗?”
方时轻叹一声:“在云南的都是新兵,精兵已经被岳父带回京。
你也知道云南正在变法,接下来还需要这些将士来防范土司叛乱,是不可能出兵安南。
你去应天求援,我会用六百里加急将奏疏送到应天,还会让岳父在太子面前说说好话。
陛下最看重的便是与他一起打天下的大明将士,你从这方面去劝说陛下,定能让陛下同意。”
陈琰目瞪口呆:“你说城中巡逻的大明将士都是新兵?”
“当然!别看他们个个满脸煞气,跟老兵相比,那就是雏鸟。”
“互市日期在即,安南国已经准备好粮食,可否请方司柬直接联系大明皇帝陛下?”
方时眉头一皱:“你疯了不成?我最多上个奏疏,有什么资格替陈朝求援?
你若觉得时间不足,本官可以送你去广东布政司,而后从海路上京。”
陈琰想的是让大明直接从云南出兵,如此一来可以尽快解决北部流寇,他们这些权贵可以利用大明的瓷器,来收买拉拢某些宗室。
可他也知道,出兵安南这种事,只有朱元璋能做主,他也只能祈求国内那些盟友能够坚持一段时间,别让黎家拿到太多兵权。
“多谢方司柬!”
陈琰离开后,方时便送了封信给曹诚,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相信曹诚定会知道。
他的重心还是治民,如今以大理府为线,云南东部所有土地已经丈量完毕,各地土司的土官也换了一茬。
丈量土地之后,还要焚毁田契、债约、账簿、加之黄册入户,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尽快完成。
在陈琰离开大理府的七天后,方时将云南东部所有知府聚集在一起。
“诸位,土地已经丈量完成,接下来分配各村土地之前,当尽快焚毁原先田契、地主豪绅与贫农、雇农之间的债约!”
曲靖府知府宋广德开口询问:“方布政使,你的意思是说,原先农民与地主之间债务全部取消吗?”
“是!”
方时知道宋广德是何意,这会让地主觉得不公平,怕他们会不顾一切反抗,于是轻声解释道:
“大多数债务怎么来的你我都清楚,若他们敢反抗,大明将士不介意教他们做人。
此次变法是让百姓有地可种、有粮止饿,只要我们联合那些少地和无地的百姓,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阻碍。”
“敢问如何分配各里土地?以土地肥沃分配还是就近分配?”
“就近分配!”
方时淡淡回应:“农田分布不均,有些地方适合种植茶叶、有些地方种植果树。
不可只让百姓去种植粮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下官武定府知府李胜,敢问方布政使,武定府山区众多,堪比福建北部,不知该如何做?”
“山多便代表花草树木多,药材多、果树多,你可以带领武定府百姓,种植药材、采摘果子酿酒,亦可利用草木众多的特性,去养牛羊。
武定府道路难走、山路众多,我会让人去那边先修路,尽快让各里各甲之间畅通无阻。
药材、酿酒亦可使用集体制度,各户可以相互结合,向衙门申请承包山林,再按各户之间出资比例来分配利润。”
李胜躬身行礼:“多谢方布政使解惑,酿酒、药材总归要卖于商人,而商人逐利,定会压价,衙门又不能插手。”
“那就看你的本事,你若有办法让武定府所有酿酒商联合在一起,自然可以与商人谈判。
即日起,云南境内所有关税、市税等杂税全部取消,商税十取一,与承包土地相同执行累进制,最高可达十取四。
云南每个百姓发放木制路引,路引上刻有其名、乡籍、男女、年纪,路引在身通行全云南。”
“下官明白!”
方时扫了眼众人,微微颔首:“接下来会有锦衣卫和大明将士帮助你们,不要去担心各地土官豪绅,敢反抗一律当着百姓面处死。
诸位还有何问题吗?”
宋广德抬眸看着方时,沉声开口:“年前,贵州百姓听说云南之事,有数百人牵家带口来到曲靖。
这些百姓,下官是该接纳还是驱逐?”
“到了云南便留下来吧!等邸报出了之后,再来便驱逐回去。”
“书本已准备妥当,然而教授缺少,敢问吾等可否请在野才子来云南教学?”
方时眼神一亮:“宋知府有人选?蛮荒之地也有大儒过来?”
“不是大儒,是一些熟读四书五经,却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为国效力的读书人。”
“只要品德败坏之辈,有多少要多少,一万不嫌少、十万不嫌多。”
闻言,宋广德嘴角微微一抽:“下官只认识十多个同窗,可没有这么多人。
云南读书人缺口这么大,方布政使何不去山东和浙江,这两地读书人众多。”
方时微微摇头,他也想请浙江读书人,可他不敢,谁知道这些读书人身后有没有个商人联盟。
山东一地更不必说了,那是留给北平以及辽东用的。
“能邀多少人是多少!儒学是重中之重,一里便要建个儒学,所有七岁至十二岁孩童都要入学,不收束脩强制学习三年。
十年后,我要所有云南年轻人都会讲官话,知道中原王朝历史,知道简单的算数,明白何为大明,身为大明人有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