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客厅,方时满脸笑意:“恭喜林叔得偿所愿,以后都可以穿绸纱,后辈子弟也可以参加科举。”
“哈哈,还不是亏了你,林叔都不知怎么感谢你。”
方时连连摆手:“只要你管好家人,别让他们做违反律法之事,就算是谢我了。”
“这你放心!”
林易拍着胸脯说道:“我已经重新编写家法,谁敢违反律法导致牌匾被除,直接赶出家门。”
“那我就放心,不知林叔此次过来,是有何要事?”
林易将刚刚商量的事简略述说一遍:
“三十万石粮食,这足以支撑一次大北伐,他只想要为国为民的牌匾,或者海外诸国贸易的名额。”
“三十万石?”
方时咂舌,满目惊奇:“真他娘有钱,林叔,你可比他差太多了。”
“这才哪到哪?沿海那些家伙,个个富得流油,三十万石对他们来说都是九牛一毛。”
“啧啧啧,有点羡慕了!”
方时一脸艳羡,心中却没太在意,反正这些人好日子也不会过太久。
“让赵正先运十万石过去应应急,其他粮食等明年看情况再说。
有了这些粮食,趁此机会把黄河堤坝修一修,堤坝修完之后,我会上疏太子,在堤坝口立个碑,将有功之人名字、乡籍、功过刻上去。
枣林、果林拉到黄河上游去种,减少黄河上游的水土流失。
太原城那边暂时不急,起码要等到明年,先拉着部分灾民把太原城到河南这段路修修。”
林易点头应下:“既然与海外诸国贸易,为何朝廷还要禁海?”
“迫不得已!时机未到不能开海,此次与诸国贸易也是走运河与陆路。
林叔,你们只要记住,赚了钱不要放在仓库里发霉,哪怕大兴土木,对大明都是有贡献。
还有就是,别兼并土地,留些给后代安身立命就好。”
“林家只有千亩良田,还一直交给庄户打理,也没想着再去收购农田。”
说到这,林易顿了顿,目露迟疑之色,随即又变成坚定:
“听亲家说,赵正属于湖广第一粮商,可以与江阴侯搭上关系,想来其他粮商也差不多。
你自己变法时候小心点,碰土地就是碰这些勋贵。”
方时笑着点头,心里也暗暗松口气:
[看来所有人都以为变法就是变土地,唉,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是我的优势所在。]
与林易闲聊了会,方时便出门前往吏部,他要跟吏部尚书赵好德好好聊聊。
对于这位猛人,方时一直很好奇,却总是没找到机会。
河南灾情他已经没什么能做的,最多就是等蓝复奏疏一到,及时更新故事就好。
宣承部也由钱唐和韩宜可盯着,操控人心这两人比他更适合,他们更懂得大明百姓之心。
接下来方时要做的是,在空印案到来之前,将一切事情准备妥当。
进入吏部衙门后,方时径直走向尚书房,看着低头做事的赵好德,方时轻轻敲两下门框。
赵好德抬头见到方时,有些狐疑开口:
“方司柬,请坐,是太子殿下有事吗?”
方时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是下官想和赵尚书聊聊,不知方不方便。”
“可以!”
赵好德将手中纸张放下,淡淡开口:
“方司柬想和我谈什么?”
“儒学提举司。”
赵好德一脸疑惑,不明白方时的意思:
“此举使百姓日渐月化、已复先王之旧,历朝历代也比不过,不知有何问题?”
[这他娘怎么回事?搞得我好像一开口就是变法,我就不能随便聊聊天?]
方时哭笑不得,不过他确实想改变儒学提举司,这个大明朝教育部,真是开旷古之先河。
不仅各府州县都有教育局,连学校生员都是专治一经,以礼、乐、射、御、书、数设科分教。
这简直就是妥妥的后世大学雏形,就是学科有点少而已。
“蓝封在福建建了几所学校,专收将士子弟入学。
下官只是想问问,这种学校属于儒学管理范围内吗?教谕、训导有权利管这些学校的生员吗?”
赵好德摇摇头:“教谕、训导只教县学内学子,其他学校不在他们职责之内。”
“既如此,为何有教谕和县官,打着儒学名号,要求蓝封关闭学校,难道将士子弟就能读书吗?”
赵好德一点也不信方时是过来为蓝封出头的,他比其他大臣更了解方时,陈遇也不止一次跟他说方时为人。
“方司柬,有事你就说,别拐弯抹角,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猜别人心思上。”
话落,赵好德一脸无奈:“还有,你也别想着我和钱尚书一样,被你一步步坑到宣承部,给你做挡箭牌。”
“额!”
方时面容一滞,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不按套路出牌的文官,不由得有些尴尬。
“赵尚书说的哪里话,下官怎敢。”
“别废话,再不说我可不帮你了。”
闻言,方时换了脸色,沉声开口:
“我想请赵尚书留意那些为国为民的正直之人,那种严于律己律的人。
不需要有实才,只需要表里如一,为人不畏强权之人。”
“这与儒学提举司有何干系?”
方时开口解释:“各地学校老师更容易出现这种人才,特别像愚庵先生那样,更是急需。”
“可以!”
赵好德想都没想就应下。
这下方时又懵逼了,怎么连问都不问,就这么答应了?朱标都没这么信任他。
“那个,赵尚书,你不问问我准备干什么?”
赵好德重新拿起纸,眼皮都不抬,语气平淡:
“你会说吗?既然不会说,我有什么好问?
就算你不说,这种严于律己的贤才,我也会留意,再没有实才也可以推给皇孙们做老师。”
“既如此,下官便不打扰赵尚书了。”
说着,方时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赵好德的声音幽幽传来。
“方司柬,试着去相信文臣,不必太过谨慎。”
方时停下脚步,轻叹一声:“不是不信,而是时机没到。
赵尚书自己小心,屠刀已经举起,蒙元传下来的权宜之计注定走不远。”
这是方时给赵好德的提醒,也算是信任方时的回报。
听到这话,赵好德猛得抬起头,怔怔望着方时离去的背影。
[屠刀已经举起?陛下又准备杀一大批文官?]
[蒙元传下的权宜之计?什么东西?]
曾为户部侍郎的赵好德很快就想到是什么东西,脸色唰的一变:
“空印?”
沉默半晌后,赵好德将此事甩出脑袋:
[算了,现在不管请罪还是上疏空印弊端,都只是将方司柬陷入险境。]
[我也没利用空印贪污受贿,有太子殿下在想来也没事。]
[我连大明三百年灭亡的话都说出口,陛下真要是嗜杀,我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