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一行人来到了下一座城门守关处。
用来伪装的山货骗过了查守,一行人顺利进城。
鹤云川找了个驿馆安顿好众人,随后带着未央出门置办一些药之类的日常消耗品。
太阳落山之时,两人满载而归。发现路边大大小小的店铺居然都悬起了灯笼。二人心中疑惑,找来了驿馆老板询问。
驿馆老板回答道。
“二位有所不知啊,女帝登位后,专门设定了每月朔日为文溢夜。等到太阳落山后,这大大小小的店铺都会挂上花花绿绿的灯笼,街上到处都是对诗的,猜灯谜的。几位客官算是赶上了,不如上街去看看啊。”
不曾想这女帝倒也不是一心都是权力,闲下来之余也会给自己整个乐看。
回到驿馆内,鹤云川同意了迷部部众想要看灯的想法。让众人换上布衣便装后,自己也和未央去凑热闹。
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不少文人墨客都聚集在一个个小摊前喝酒对诗。
“不曾想一个刚刚经历过战争的地方会因为几盏花灯,几处诗集变得这么繁华。”
鹤云川不禁感慨道。
“这就是文字的力量,百姓的肉体困苦于战争的余波,心理所需要的精神情操的需求就会越发增加。这文溢夜就是给了他们精神层面的一种宣泄方式,他们对的不是诗,对的是自己心中向往的世界,对的是自己凌云九霄的壮志。”
未央自己就是读书人,虽然出身侯爵世家,但他经常能从前人的作品中感受到寒门学子对于文字的渴望和希冀,十几年如一日的伏案,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进入仕途,振兴家门,流传青史。
官场如战场,哪有公平可言。历朝历代的科举就没有真正的公平,直到女帝执政,这种科举冒名顶替的现象越来越多。女帝本身也不需要太多的贤能之人,贤能之人难以违背人伦道德,不会轻易被她所掌控。所以帮那些支持自己的大臣门下的子弟进入官场,也是在巩固自己的权力。
不久之后的朝堂大会就会逐渐变成一种形式,群臣只会俯首称是,再也没有进谏一说。
这样的中原只会越来越衰败,等到真的群臣无用的时候,就是北莽破关南下之时。到时候可就没有丰厚的底蕴挡得住铁骑的践踏。那北莽的狼主,可就真的要坐上中原的龙椅了。
两人看着眼前的繁华,探讨着中原日后的场景。
忽然一个花球从一旁的楼上掉下来。鹤云川反应迅速,伸手替未央接住了差点砸到他的花球。
楼上传来声音。
“恭喜两位公子接到了花球,现在将由两位公子对诗,我们家公子出一句,你们和一句。”
循声望去,是一个面容姣好的丫鬟打扮的女子,她的身后是一个一身白色装扮,长相贵气,手持一柄羽扇的公子。看样子是某个达官贵人家的公子。
“碧空斜阳三两云。”贵公子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
未央从鹤云川手中接过花球,直接对道。
“墨渊奇峦四五风。”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
“雾寻天地峰无涯。”
“影笼山水鬼愁峡。”
贵公子眼前一亮,未央的文采让他如遇知己。
“日升日落鸢遮眼。”
“繁星璀璨鹏惊天。”
人群再次爆发出阵阵掌声。
楼上的贵公子难掩喜色,从楼上下来对着未央抱拳打招呼。
“这位公子文采惊羡绝绝,近几月接到我花球的人,无人可出其右。”
“敢问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问到来处姓名,未央自然不能和盘托出。
“未青衣,祖籍江南未氏。”
“原来是江南人士,我姓萧,名萧怡然,怡然自得那个怡然。”
“看公子器宇不凡,想必家族显赫,非泛泛之辈。”
“家里做一些小生意,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今日有幸和公子对诗,真是痛快至极,痛快至极啊!”
未央也抱拳回敬,正打算告辞时,一边的楼上窗户突然破开,一个少年被打出来。少年轻点脚尖,稳稳站在房瓦之上。窗台又冲出来一个女子,手拿长棍向少年打去。少年只躲不攻,几招几式下,鹤云川已然看出少年的武功远远在那女子之上。
“杨沅睿都说了不要缠着我,你是狗皮膏药吗!”
少年边躲边笑。
“我就是狗皮膏药,你的专属狗皮膏药。我可是买了你最爱吃那家饴糖,排了好久的队呢,你就看我这么用心的份上收下吧。”
女子像是打累了,把棍子扔向少年。
“别再缠着我了,滚!”
说完就踩着房瓦原路返回,从窗户回到自己家中。
见人家回去了,少年悻悻耸肩,从房瓦跳下落地,似乎无事发生一般走了。
鹤云川和未央此刻已经看傻了,一旁的萧怡然及时解答。
“那个女子是我们这里一个富商之女,其父名叫花满楼,我们这里大大小小的酒楼都是他们家的,那女子名为花江槐,花满楼的掌上小公主,平时也爱舞刀弄枪,不过都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那个少年是我们这里的小侯爷,其本来是江湖散人,后来女帝改国号收复各城,他不想在魏军的整日追击中度日,干脆就认了魏都的一个将军为义父。作为交换,他把自己修炼的功法交给了那位将军。他也顺理成章成为了小侯爷。他看上了花满楼的千金大小姐,整日也不干其他的,就是在人家面前晃悠。他们刚才这种追打,大概天就会出现一次。”
告别了萧怡然,二人回到驿馆休息。
鹤云川问道。
“你和那个萧怡然对的诗都是什么意思?”
“那贵公子也许也是女帝的反对者,他先出的诗句重点是云,斜阳之中的云是遮光的。我想他的意思正是当今的时局,女帝的统治如同那云一般,遮住了希望的光。我用风来对诗,风是可以吹走云的,含义终有一天魏贼会被推翻。”
未央顿了顿,继续说道。
“再之后,他引用了峰无涯,实际上说的就是北部的一座名为无涯峰的山,此山高耸入云,寻常的雾气根本遮不住它。我用了鬼愁峡,同样是北部的一座山峰之间的陡峡,因为够高,所以从来不会被影子遮住。我们两个也是在表明魏必定被推翻。”
“最后一句,日升日落鸢遮眼,说的是现在女帝统治正盛,鸢代表咱们寂芒城,遮眼表示暂时看不到希望。我对的繁星璀璨鹏惊天,意思是女帝最后统治危机之时,就是咱们化身鲲鹏一飞冲天推翻她的时候。当然这都是我主观的感受,人家到底是不是女帝的反对者我不能完全断定。”
“那你们两个这样打哑谜,你确定对方能听懂吗?”
“那个贵公子是个精明的人,我从他的眼神大概能猜出来他懂我的意思。天底下这么大找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人不容易,说不好我们后面还会再遇见他。”
鹤云川把胳膊搭在未央的脖子上笑着说。
“那我们这样的,遇到一起会很容易吗?”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贵公子那样的怕是要修个五六千年,咱们俩这样的,至少一万年。”
两人放声大笑,夜色中一袭青衣,一袭有仙鹤图案的白袍簇拥在一起。
……
那位被称作杨沅睿的小侯爷悠哉悠哉的走在回府的路上,想到花江槐,他心情大好,嘴里哼起了小曲。
到了府前,战神殿那位右使已经在此等候。
“呦,这不是风流小侯爷吗,文溢夜别人对诗你拈花,别人猜谜你惹草。不愧是咱们小侯爷,年轻气盛,火气正旺。”
战神殿上下从来没有把这个小侯爷放在眼里过,认为他不过是贪生怕死,还随意认人当义父的软弱之辈。
相同,小侯爷也从来没把战神殿放在眼里过,之前的战神殿是很强盛,右派被火并掉之后整个战神殿无非就是冷眸自己支撑着。至于新的左右使,小侯爷的评价是让他远房亲戚的爷爷来也能当。
“戴个麒麟面具真把自己变成畜生了,我干什么和谁一起关你什么事。”
右使不搭话,冷笑一声。
“小侯爷上位后太过安逸,我们女帝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说完幽幽离去。
小侯爷才不在乎这种威胁,除非冷眸亲临,否则想留下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侯爷继续哼着曲,信步走进房间。
魏都殿内,女帝翻看着一封封奏折,冷眸行跪礼。
“这些都是花满楼的产业,臣已经估算过,花家的积蓄不仅能填补上我们此次攻打寂芒的损失,还能留出一部分入国库。”
女帝扶额思考了一会,嘴角微微上扬。
“花家产业庞大,孤计算后发现其每月上交的税收有克扣,特令战神殿出人封锁花家名下所有产业,抄家计算储蓄,看看这税收到底是孤算错了,还是孤没算错呢。”
“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