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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迷部征,孤鹜现

    寂芒城大殿中,凤曦居于主座,一众部主坐在两侧。

    “刚才女帝说的那些话大家也都听到了,赎回簇黎是一定要赎回来的。按规矩来说,应当是迷部带着赎金前往。”

    鹤云川和身后的未央一同站起来行礼。

    “迷部定不辱使命,定将簇城主安全带回。”

    凤曦继续说。

    “虽然女帝肯收赎金放人,不说明这期间不会再对我们出手。上次夜袭剑部和魂部都损失不少。夜部主,崆部主,你们可以去那些江湖门派里招收新人,一定要把军耗补回来。”

    “城防也受到了很大的破坏,劳烦幻提督费心了。”

    “迷部此番出行,魂部也暗中派出一支分队,专盯夜哨,越到魏都城内越要警惕,以防女帝直接杀人抢黄金。路途中的一切密报也要仰仗梦部的嫣云楼了,劳烦离部主费心。”

    呆呆和离寒起身行礼,应下此事。

    “上次夜袭的奖赏名单我马上会给孤部主,以及战死的将士的体恤金,也劳烦孤部主给他们的家人分发下去。”

    “迷部此次出行还有什么人手问题吗?”

    鹤云川说。

    “人手在精不在多,我心中早就有合适的人选了。”

    “哦?那是哪几位呢?”

    鹤云川咧嘴一笑,请城主和我移步。

    潜鲨宗内

    一个身穿淡蓝布袍,手持潜鲨宗独有的武器——鲨齿刀的少年站在鹤云川和凤曦的面前。此刀相比于寻常的朴刀最大的特点就是刀刃上有不计其数的反刃,看起来如同鲨鱼的牙齿一般。命中目标后这些反刃会更大程度扩大伤口,使敌人伤势更加严重,破坏力更大。

    “城主,您的将士随意攻击,我给您展示一下我潜鲨宗的绝学。”

    那少年笑呵呵的,手里已经握紧了鲨齿刀。

    凤曦和鹤云川相对一笑,一挥手五六个将士向少年发起攻击。

    少年从容应对,鲨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几次杀招将至,少年都是点到为止。

    凤曦再次抬手,几个将士变换阵型,刀戟相叠,一齐发起进攻。

    少年内力迸出,鲨齿刀覆上一层刀芒。左脚垫步,右脚原地半圆。脚带腿,腿带腰,腰带手,手带刀。寒芒出,锋芒毕露。

    此招正是潜鲨宗绝学——水坎封心斩。

    刀戟应声折断,少年缓缓提刀,甩出一道锋芒在地上斩出一道深痕。

    凤曦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你叫什么名字?”

    “禀报城主,叫我鲨就行。”

    “一个字吗,名字有点奇怪。”

    “禀报城主,我们潜鲨宗老一辈的人都死在了那场北莽之战中,我是上任宗主之子,我的一招一式都是凭我自己看武学卷宗领悟而成。所以我不需要别的名字,用鲨当做代号就足够了。”

    眼前的孩子没曾想竟然是北莽之战留下来的遗孤,还只凭自己领悟了家门绝学,替父辈传承宗门。

    凤曦肃然起敬,拍了拍鲨的肩膀。

    “鲨宗主父辈们当享配侯庙,鲨宗主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有你们,才有了反魏贼的希望。”

    “谢城主,鲨某定不辱使命!”

    皇家禁卫军训练场中

    一位少女手提一杆银枪,在一群士兵的观看下舞动起来。枪芒灼灼,恰似银色游龙肆意横行,枪意霸道强横,无坚不摧。

    “这枪法好生熟悉。”

    凤曦端详许久,不禁发问。

    鹤云川在一旁解答。

    “此人是前大虞禁卫军教头,江湖人称枪仙的解愁吟之女解语冰。枪仙虽然在那场北莽大战中陨落了,幸运的是解语冰自幼便传承了枪仙冕下的绝学,现在武学也已经熟悉完全,差点火候和历练,未尝不会成为下一位枪仙。”

    解语冰看到城主在一旁观看,直接拿出看家本事。

    一点枪出如龙,回身银龙摆尾。枪斗碎云,千夫所指,枪芒一生二,二生四,四生无限。最后肉眼难以分清到底哪一点是真的枪头,哪些是虚影。

    凤曦看的眼花缭乱,这已经没有再让将士们上去测试的必要了。枪法这般精湛,一看就是无数汗水磨砺而成。再加上枪仙之女的身份,此人也必定是以后诛贼的一大助力。

    一个小破屋前。

    “城主,这个人我认为不便用人力去考察,我会用自己的方法让您看到她的闪光之处。”

    进入木门,一个少女在院子中劈柴,凤曦开始注意其劈柴的力道以及受力点的位置,发现这就是一个平常人而已。

    鹤云川解释道。

    “这个女孩叫鸠,北莽之战的战争遗孤,她没有门派,没有武功,只是一个平常的村里姑娘。北莽人一夜之间将她的村子烧杀殆尽,她因为当时调皮独自去山上玩,逃过一劫。等她从山上下来时,发现自己的村子已然是火光冲天,横尸满地。自此她就变得不爱说话,她没有武功,但也是能够以一敌多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是谁教她那么快的刀法,对于她来说就是以快克万物。”

    战争给太多本应平平安安烟火人间的人带来了太多不幸和阴影。皇权的争夺,往往是更多本该无忧无虑之人的血流成河。

    凤曦看着眼前的女孩,眼中满是惋惜和心疼。

    鹤云川左脚跺地,右脚蹬树借力,轻功上树,一把捏住了一只鸟。而后从树上落下。

    “鸠儿,给城主看看你的本事!”

    说完就把小鸟朝鸠扔了过去。少女放下斧头,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小鸟切割而去。

    只见手动,不见刀影。

    寥寥几下后,匕首归鞘,小鸟保持着飞翔的姿势掉在地上。鸠拿起斧头,继续劈柴。

    凤曦和鹤云川走近看去,小鸟周边没有血迹,小鸟的皮肤上也没有任何割痕,就这样放在地上,好像时间静止一般。

    鹤云川拿一支小木棍戳了小鸟一下,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

    小鸟的肉体四分五裂,成块分解开来,更令人吃惊的是肉体被切割成这样,里面的骨头没有丝毫损伤,一副完整的骨架出现在凤曦眼前。小鸟的血也呈一个圆形往外蔓延。只是够快和熟能生巧,凤曦也认识到了面前这位姑娘的过人之处。

    接下来是最后一位。

    鹤云川带着凤曦来到了一处庭院,庭院门前有一组对联。

    “闲云野鹤幽深处,游雾青衣棋局间。”

    推开门,凤曦看到一个石头制成的棋盘,上面布满了黑白棋子。棋盘边的人面挂微笑,一身青衣,身后挂着标志性的短弩。指间夹着一颗棋子,此人正是未央。凤曦看向棋盘,棋子的分布想必此局就是为等自己而来。

    凤曦坐在未央对面,开始观察棋盘局势。

    未央微微一笑,落子。

    “此番迷部前去赎人,臣且看来是女帝的阳谋。城主派人送去黄金,他们净赚五万两,而且待我们进入都城后生杀大权就相当于交到了女帝的手上。如果不赎人,城主您就会背上背信弃义之名,寂芒城就会因这件事内部荡出诸多风波。”

    凤曦苦笑道。

    “我又怎么会看不出呢,簇黎也是寂芒能够在魏军的强烈压迫下存活的一大功臣。如若不救他,我也会寝食难安。”

    “如果我对城主您说,救簇黎归城必定会让七部的另外一些人因此丢掉性命。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姓名,他们却可以为了你的一个命令,不顾生死,不辱使命。”

    凤曦顿了一下,手中的棋子也停在半空中。

    鹤云川脸上没有表情,未央此番话语他是提前知晓的,他也不是不明白家国大义,他只是要提前为自己那帮患难与共的兄弟问清楚自己在城主心里是否真的不是工具。

    城主是领导者,但生命面前没有人拥有优先权,每个人的生命都同等价值,哪怕只是整日耕耘的农民,也不能成为显赫之人的替死鬼。

    凤曦手中的棋子终是落下。

    “七部,簇黎,还有寂芒城的各位百姓,都是我心中难以割舍的心头肉。但是乱世之中必定会流血。有人提剑来杀人,就有人沐血去问道。我不想我任何一个兄弟死在刀剑之下,但如果没有一部分人的身先士卒,就会有更多人的流血,更多家庭的悲鸣。七部牺牲的人我都一个个记入了英烈祠,等到凤曦归于尘土,亲自去奈何桥边给各位兄弟们祝酒赔不是,来生我给兄弟们做牛做马,在不足惜。”

    “兄弟们无惧生死,只是怕死了之后,自己没能在这世界上留下一丝丝痕迹,只要有人记得兄弟们为何牺牲,日后清明有人给兄弟们的坟上除除杂草,再敬上一杯黄酒,也不枉兄弟们泼洒出去的热血。”

    未央落子。

    “城主你输了。”

    凤曦苦笑。

    “是啊,我输了。我只想着赎回自己想赎的人,却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我的这个想法会让另外一群人用生命帮我实现。鹤部主,你给我讲述另外三个人的身世也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吧。你们放心,每个人的生命我都格外珍重,如果进了魏都境内女帝为难你们,一定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生命无价,保下更多的生命才不违背人伦道德,才不枉为一城之主。”

    第二天,迷部五人小分队城门前集结完毕,还有各部选出了一些部众跟随前往。在未央的提议下,整个队伍假扮成商队,部众们扮成搬东西的伙计,五百两黄金用麻布蒙上,上面放上一些山货挡住下面的黄金,以防止这么多的财宝被山匪或者各城的守城兵惦记上。

    一行人假扮成一支淘换山货的商队,走小路前往魏都。

    殇部的人则是装扮成了挑担的脚夫,扁担里放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真正需要动手的家伙,都在腰间悬着。

    天色渐黑,一行人找了间客栈住下,进入客栈,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接待了鹤云川一行人。

    客栈规模不小,但是只有老人一个人打理,甚至没有一个记账先生。众人心生疑虑,也没有多打听,交了银子就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后各自休整,鹤云川和未央住一间,同时也商量后面的行程计划。

    夜深了,宁静的客栈大厅显得有点凄静,白发老人趴在桌子上打盹。

    忽然客栈大门被大力踹开,老人被惊醒,从凳子上滑落。

    声音过大,以至让楼上的迷部众人也悄悄把房门推开一条缝往外看。

    踹门的几人穿黑衣,手里还拿着麒麟面具,他们是战神殿的人。

    看到来者,老人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嘴里喊着各位爷,帮他们推开凳子坐下。然后从伙房拿出几瓶好酒和几盘下酒菜,从兜里拿出几两碎银子放在桌子上。口中还说道。

    “这是今天的收入,菜和酒都是我孝敬各位爷的。”

    为首的那人看了看寥寥无几的碎银子,手一挥把碎银子全部打翻在老人脸上,银子在老人脸上划出血痕,能看出那人内力不浅。

    “这么几个破银子也好意思往外摆,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各位爷,今天这是意外,明天的银子一定比这多。”

    老人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领头那人慢慢站起来走到老人身边,抬脚狠狠碾踩着老人的手背,老人疼的嗷嗷乱叫,却始终不敢反抗。

    楼上的鹤云川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想要破门而出替老人讨个公道。未央拉住他,示意不要多生事端,在这里和战神殿的人起冲突,对他们的行程起很大的影响。

    终于那人抬起来脚,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却不夹菜,示意老人给他们兄弟几个倒酒。老人踉踉跄跄站起来,可手掌刚被碾踩过,一时手抖,酒撒在了桌子上。

    “干什么都干不好,你真是个废物!”

    领头那人揪住老人的领子,把老人的头摁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握拳准备打上去。老人害怕得大声喊叫。

    突然,一颗石子从楼上的门缝中弹射而出,正中领头那人的眉头。

    领头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头后仰过去倒在地上。其余几个人警惕的站起来,手扶住了刀柄,准备随时出鞘。

    鹤云川的出手,楼上的门全部打开。迷部的人全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遇到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都觉得义愤填膺。

    领头那人见楼上人多,果断掏出鸣镝发出信号求援。一团红色的烟雾在天上炸开了花。支援马上就到,不能恋战。

    鹤云川带头从楼上一跃而下,准备用最短的时间干掉这几个战神殿的人然后趁夜跑路。老人被这阵势吓的躲在角落里不知所措。

    战神殿几人被打的节节败退,身上多了几个血道子后,他们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药丸丢进了嘴里。服下后明显变得更加兴奋,身上的伤似乎对他们也没有影响了,也不惧疼痛,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冲过来直面刀剑。迷部众人被这种反应吓了一跳,不明白什么东西能够让人短时间内爆发如此力量。

    一边的鲨更是纳闷,他眼看着自己的对手被自己的鲨齿刀砍的一身血肉模糊,明明跑路都不利索了,吃下一颗药丸之后忽然健步如飞,也不怕他的刀了,现在反倒是在追着他跑。

    “那个药丸应该是一种主要由麻黄制成的,可以短时间内提高人的机能并不怕疼痛。”

    未央简单推测了一下。

    问题是知道了来源,没有办法应对。这一颗红药丸,硬是拖到了战神殿援军的到来。

    来者也是老朋友了,战神殿新晋的左右使二人。但他们两个并没有在上次战斗中见过迷部的人,并没有认出来这就是迷部的人。

    “在我大魏的国土上闹事,胆大包天啊。”

    说完他看了看因为吃了红药丸过了药效,被副作用反噬的几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来人,把他们几个拖出去,这几个杂碎还用服赤丹应付。”

    随后他下令。

    “都给我上,杀一个,赏金一贯。”

    这次不再是迷部一边倒的局势,援军来的人数和迷部的人数差不多,双方厮杀在一起。混战中,老人想逃跑,却和一个战神殿众撞了对脸,眼看老人即将丧命。从楼上飞出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直接穿透了那个战神殿众。一个少年从楼上跳下,拔出长剑。护在老人前面,和围过来的战神殿众继续拼杀。

    老人过于害怕,闷头从门口跑走,未央见老人要跑,连忙大喊别跑想留住老人,可惜还是没能留住。

    鸣镝是从老人的客栈发出去的,战神殿的人也是在这里死的,凭老人无权无势,离开他们十有八九要凶多吉少。

    有了黑剑少年的加入,迷部终究是打赢了这一仗。那战神殿的左右二使眼看不敌,果断撤走。

    迷部众人也不敢再待下去了,马上整理一下趁夜色出逃。

    刚出客栈门口没走几步,就发现了老人的尸体倒在墙角。还是没能护住可怜人,众人感到一阵惋惜。

    老人的客栈规模不小,想必是之前家境不错,可能还有孩子和他一起管理客栈。后来战火延展至此,老人一家几乎被灭门,剩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人家每天被压迫剥削。

    一路逃到天蒙蒙亮,见没有追兵跟来。众人才停下脚步。

    见黑剑少年也跟着跑过来了,鹤云川问。

    “刚才还感谢这位小哥的仗义相助,敢问英雄大名呢。”

    “宸汐城柳家,柳剑心。”

    “那这位兄台想要去何处呢?”

    “如今宸汐城破,为除魏贼,我打算去投靠寂芒城。”

    未央听后在心里盘算着。

    “宸汐城已然灭亡,这柳家也是名门望族不能造假,这柳剑心想必已经是家族的最后一人,而且迷部刚刚出征,女帝那边并不知道迷部已经出发,在路途中涉伏卧底的可能性也基本为零,所以这柳剑心是真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未央给了鹤云川一个眼神,鹤云川马上就领会了未央的意思。

    鹤云川大喜,连忙从口袋中掏出寂芒城的令牌。

    “我们就是寂芒城的,你愿意和我们同行吗?”

    接着,鹤云川给柳剑心说了迷部出行的前因后果。柳剑心也愿意一起同行。

    休息之余,众人对柳剑心的长剑产生了兴趣,整体漆黑如墨。解语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凑上来仔细端详。

    “你这剑从哪里来的?”

    “北莽战争中,家父从一位北莽高手手里夺得此剑,柳家被魏帝打压后,我就带着这柄剑逃出来。”

    解语冰继续说道。

    “我小时候曾经和我父亲见过一柄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长剑,使用那柄剑的大能被北莽的五六个高手联手击杀后,那柄剑就落入了北莽人的手中,从此再无消息。”

    “你的这柄剑,很有可能是江湖中的孤鹜伏虎,潜渊翩鸿中的孤鹜剑啊!”

    柳剑心也想不到自己父辈偶尔夺得的一柄剑竟然会是当今江湖武评前四的剑。自然欣喜万分。众人也围观过来,看着这柄销声匿迹已久的名剑赞不绝口。

    原地整顿了几个小时,众人踏着余晖,沿着小路前往下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