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耘一撇嘴,眼神掠过看戏的众人,顿感有些跌份儿,他冷哼一声,继续捡难听的话来骂,没骂两句,黎渊就气势汹汹地冲他飞来。
姜伯耘一顿,忙护着段青躲开,紧接着反手甩出拂尘,将飞身而至的黎渊捆了个严严实实。
姜伯耘嘿嘿笑了两声,上手拍了两下被裹成粽子的黎渊,轻飘飘地揶揄道:“是不是没被人这么骂过?也太激不得了。”他扭头看向真武将军,又恢复之前那般恭敬有礼的模样,说道,“真武将军,云仙宫女王的死真的另有隐情,还请将军回天庭禀告此事。”
真武将军打量了几眼姜伯耘,抬手指着黎渊,沉声道:“我带他回天庭面见天庭,到时候就知道此事是否有隐情了。”
“这个不太行……”姜伯耘很是为难,“万一我把黎渊交给你们,到时你们也不去查明真相,反而一股脑把所有的罪责都赖到他头上,那岂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真武将军脸色一黑,道:“你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天帝?”
“我只是说出我的顾虑,毕竟我也在朝为官,深谙为官之道。在姜某人看来,朝廷和天庭都是一样的,神仙也有私心,也逃不过七情六欲。”
姜伯耘极其坦荡,仍在分毫不让的与真武将军争辩。段青听不懂,只觉得很吵,抬手揉了揉耳朵,抬头时无意与不远处被拂尘捆在树上的黎渊视线相对。段青怔了一下,忙扭过脸别开视线。
黎渊本就因着被禁锢而恼火不已,又看到段青这么回避他,更是气到不行。他试图挣开束缚,奈何这困住他的拂尘是姜子牙留给姜家后人的,乃是上古神器,他手脚被绑住,嘴巴也被堵上,真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正气恼着,敏锐的他隐约听见一丝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地破空而来。来不及眨眼,一柄莲花剑瞬间出现,袭向与姜伯耘交涉的真武将军。
紧接着,断林中凭空出现六人,五男一女,皆都非凡人模样,旁人一眼便可认出这些人是何身份。
真武将军敏捷躲过袭击,刚想勃然大怒,愠怒的视线落到莲花精身上时微微一愣,旋即扭脸瞪向姜伯耘,喝道:“原来你刚才那番举动只是为了拖延时辰等救兵?!”
“不是,你听我——”姜伯耘刚开口,却被莲花精抬手打断,那又飒又妖的莲花精挽着手中的莲花剑,看着真武将军扬起嘴角,脱口的话语里却满是讥讽:“真武将军来此污秽之地是有什么事吗?”
真武将军脸色有些古怪,短暂的静默后,他终于开口道:“姚姚,回头是岸,你被这蛇妖蛊惑不怪你,只要你能——”
“啧,你说得对,确实不怪他——”莲花精打断他,不屑道,“毕竟害我被贬的人也不是他,对吧?”
真武将军一下子变了脸色,手执法器一声不吭。
莲花精哼笑一声,这才看向苦着一张脸的姜伯耘,道:“放了他。”
姜伯耘无奈地叹息,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我和真武将军明明谈得好好的……”
莲花精皱皱柳叶眉:“你还是先放人吧。”
姜伯耘有口难言,只得收了拂尘,黎渊刚一脱身,捻出一道玄光砸向姜伯耘,怒道:“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姜伯耘已经把刚才骂黎渊的事都抛到脑后了,收了拂尘后便转身想和莲花精说话,完全没料想到黎渊会如此记仇。他来不及躲闪,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子,虽说黎渊没下狠手,可还是震得他后背发痛。
离姜伯耘最近的段青也被吓了一跳,忙扶着他为他输入灵力。姜伯耘咬牙切齿地低骂两句黎渊,又对段青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谢谢。”
黎渊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段青有所察觉,忙拉着姜伯耘后退两步。黎渊一顿,见段青对自己如此戒备警惕,微微蹙了蹙眉,冷冷道:“你们赶紧回去,快走。”
姜伯耘犹豫地看着黎渊和他的手下,刚想开口,顿时脸色剧变,视线看向黎渊的斜后方,抬手指着一处,语气凝重道:“可能,要出事了。”
众人齐齐转身看去,只见一群人立于玄鸟之上赫然而至,而为首之人面带轻纱、托着曼陀罗宝塔,不是旁人,正是已成为云仙宫女王的黛媱了。
黛媱看了一眼真武将军,漠然道:“将军,为何还不斩杀这蛇妖?!”不等真武将军开口,黛媱便又说道,“罢了,就让我亲手杀了这妖孽为母亲报仇!”
话音未落,黛媱抬手示意,云仙宫众人直冲黎渊杀去。黎渊化出玄剑,掐诀施法,召出一道玄罩将姜伯耘和段青护住,而后与莲花精六人迅速飞向别处,与来者交战。
风动不止,漫天青叶飞舞于半空,久久不落。
云仙宫仙子与天兵天将众多,黎渊这边加上他才只有七人而已,可即便这样,七人也未落下风,甚至几度将对面压着打。这里是妖邪之地,是黎渊的地界,他不会输。
那边打得激烈,这边玄罩下的姜伯耘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助,现在这种情况,他一旦出手,到时在天界那边可就说不清了。
正纠结不下之时,他突然感到一只胳膊一沉,低头看去,见是段青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姜伯耘一顿,猜测道:“你想让我上去帮忙?”
段青摇了摇头,四下看了看,随手捡了个石子在地上急急写道:“你能去王母宫找西王母来吗?”
“西王母?”姜伯耘看了一眼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又扭脸看向段青,“可以,我带你一起去,正好你去见润泽。”
事不宜迟,姜伯耘带着段青匆匆赶去王母宫,将黎渊与云仙宫和天兵天将交战之事告知西王母。西王母闻言面露担忧,叹息着摇头道:“真是大错——”
“王母娘娘……”
“罢了,前方带路,我随后就来。”
“王母娘娘,还有一事——”姜伯耘将藏于他身后的段青拽到身前,道,“这是润泽的娘亲,能让她留在这里照看润泽吗?”
西王母略一颔首,温柔道:“润泽已经睡下,你且小心照看。”说罢,便同姜伯耘往万妖之地赶去。
处于迷茫不安中的段青恍惚地跟着仙童去了润泽安睡的寝殿,一见到日思夜想的孩子,段青无法自控地红了眼眶,连手都在微微打颤。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见到润泽了,也许才几天,也许是几个月……但是都不重要了。
段青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明明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吵醒润泽睡觉,可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蹭了蹭润泽圆乎乎的小脸,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
润泽翻了个身,段青忙缩回手,屏住呼吸看着他,直到小家伙再度沉沉睡去,段青才缓缓吐了口气。
她安静地陪着润泽,忧虑不安的心绪一下子荡然无存,刚才所知晓的事情——不管是青云还是云仙宫,她暂时不想去回忆,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陪润泽几个时辰,已经很好。
如此静谧的时刻一晃而过,西王母带着黎渊和姜伯耘回到王母宫,段青听到动静,去到正殿时一眼瞧见了黎渊。
刚从恶战脱身的他不再是那副矜贵冷漠的模样,如墨的长发稍显凌乱,眉峰一道细小伤痕,唇角还有未干的血迹,甚至身上的玄色锦袍也看不出原本华贵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