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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重逢(3)

    风听屿重新梳妆打扮一番,随女官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

    “扎伊小姐乃贵女典范,想必知晓及冠的礼节。”

    风听屿双手合十优雅行一礼:“尔雅省得。”

    其实她只知道些基本的问候礼仪。

    少女纤长的眼睫微垂,恬静娴雅,美貌气质皆不凡。女官满意地点点头。

    “尔雅小姐,请。”

    风听屿提起裙摆矮矮身,双手交叠在腹前,缓步往内走。

    檀香中夹杂了一丝熟悉的奇异香味,属于少年的一切早融进她骨髓,夜不能寐。

    风听屿抬眸,目光定定落在桌案旁的少年身上,哦不,他长大了。

    氤氲灯火下,他的侧脸安静柔和,银发及肩,仿佛一朵干净的雪莲在皎洁明月下静谧舒展,温雅美好。

    年少青涩,恍如隔世。

    他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变了许多。

    风听屿眼睛有些酸。

    “尔雅小姐,请。”一个侍女引她走到小皇子身边,递给她一支篆笔。

    风听屿接过篆笔,看着笔尖锐利如锋芒的刺针,不明所以。

    “你们下去吧。”小皇子遣散了一众侍女。

    侍女离开后,紧闭的一道门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微醺的男子转过头来,脸上晕开浅浅淡淡的霞色,肤白唇红,微笑时美极了。

    他轻轻将手搭在听屿手上,温声安抚:“别怕。”

    风听屿瑟缩了一下破裂的指尖。轻颤的弧度,殷异不知道她是害怕还是抗拒,亦或是其他什么。

    他垂眸,微微勾唇,一双黑瞳却冰冷死寂。

    他转过身背对着风听屿,缓缓解开腰封,华丽独特的槿紫色衣袍滑落肩头,堪堪堆叠在腰间。

    光洁无瑕的背脊,皮肤病态白净,在象征着尊贵而富有韵味的浅紫色的映衬下,纯然,妖冶,无声魅惑。

    风听屿别开眼,不去看他勾人沦陷堕落的资本。

    “尔雅小姐日后嫁予我,就是我的妻子,不必顾虑。”

    淡淡的酒味,风听屿嗅到了,竟也醺得脑子发晕。

    他抛弃了过往的一切,有尊严,有底气,开始了好的生活。

    也好,也好。

    风听屿这样想,伸出完好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背脊,带起一阵冰冷的战栗。

    “殿下,冷么?”

    “不冷的。”他嗓音清润。

    他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任她指尖肆意游走,银发凌乱遮住脸颊,安安静静的,像是一点也不怕冷。

    “尔雅小姐,你怕么?”

    风听屿不说话。

    小皇子转过头来,握住她的手腕,轻轻点了点她手里的篆笔。

    “尔雅小姐忘了,北凛儿郎及冠要由未婚妻亲手刺上狼图腾才算礼成一半。”

    风听屿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想要抓住他伪装的破绽,然而什么都没有。

    “尔雅小姐?”

    风听屿回过神来,回以一笑:“尔雅敢的。”

    她拿起篆刀,在他左肩蝶骨上细细刺上狼图腾。

    男人闷哼一声,风听屿停下手,指尖虚搭在他肩头。

    没等她询问,小皇子轻声说:“不疼的,别怕。”

    风听屿默然一刹,继续为他刺青。血珠冒出皮肤,划过脊骨的痕迹,没入尾椎之下。

    这画面给人的视觉冲击不可描述,风听屿伸手去拿帕子擦血,一只大手抓住她手腕。

    “不必,刺完再沐浴。”

    风听屿顿了顿,收回手,悄然加快了速度。

    她眉眼低垂,认真在他肩背刺下狼图腾。白皙的皮肤印上凶恶的孤狼,竟增添了些难以言喻的狂肆感。

    “尔雅小姐去过中原么?”

    风听屿摇摇头。尔雅从未离开过雪地。

    她用弹线刮掉血沫子,擦干净血迹,上了一层止血的药后拢回他的衣衫。

    “尔雅小姐想去中原么?”

    风听屿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小皇子兀自站起身立在她面前,阴影将她囚禁在牢笼之中。

    他徐徐掀开她覆面的头纱,看到她低垂的鸦黑羽睫,似乎藏了心事。

    “等我们成了亲,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风听屿眼睫轻颤,弯了弯唇:“好。”

    她在扮演一个完美的尔雅小姐,温柔单纯,有答案的疑问都可以压在心头。

    殷异眸色一暗。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后退一步。

    风听屿放下篆笔,净了手,转头看见他解开衣衫,衣裳一层层落下。

    她别开眼,刚要走,忽然听到他说:“还请尔雅小姐再留一留。”

    这时一个侍女捧着一套极具北国特色的五合色锦袍走进来。

    “尔雅小姐,殿下体弱,请在殿下出水后尽快为殿下更衣。”

    风听屿明白了。合着北凛男人及冠需要未婚妻亲自给穿冠礼锦服。

    她静静坐在桌边等候,除了淅淅沥沥的水声,空间又是一片沉冷死寂。

    “咳咳咳。”忽然,小皇子咳嗽起来。

    风听屿快步走到他身边,少年银发湿透,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别的,苍白的肌肤漫上一层绮丽的桃花色。

    “殿下还好么?”

    空气里溢满鲛血的味道,风听屿的心情不自觉随冷气下沉。

    她心里有七八分相信殷异坠崖后留下了创伤和病根,身体孱弱至此。

    “尔雅学过些医术,可以简单地为殿下把把脉。”

    风听屿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想要为他把脉。

    殷异目光定定落在她手上的伤痕,半晌,漠然错开视线。

    “不必,老毛病了。”

    风听屿手僵在空中一瞬间,指尖微曲,下一刻飞快从水里捞出来他的手。

    “尔雅既是殿下未来的妻子,也当关心殿下的身体。”

    她强硬地摁住他的手,指尖搭在他手腕,留下些粗粝的触感。

    殷异垂眸,视线落在皮肤相贴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听屿认真地把脉,面色越来越怪异。

    这到底是什么脉象啊?一会儿病入膏肓,一会儿强劲健康,甚至还闪过一丝喜脉。

    难道半鲛血脉的男人脉象都是这么……诡异的?

    “尔雅小姐可诊出了些什么?”小皇子含笑问。

    风听屿尴尬。

    她总不能说自己诊出了喜脉。

    “殿下福泽,长命千岁,永远都会好好的。”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殷异唇畔若有似无的弧度彻底消失不见,他蓦然抽回手,站起身。

    风听屿怔怔然看着眼前赤裸的身躯,视线乱飞,不敢往下瞟。

    她转身去拿衣裳,肩膀搭上一只冰冷的手,猛地将她强行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