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寒风刺骨,饶是风听屿走南闯北练厚了脸皮也觉得疼。
“姑娘,往另一个方向走!这个方向是去北凛皇宫的!”
风听屿点点头,赶忙勒马调转方向,往另一个方向去。
“再往前一段距离,到了伊克氏族就安全了。”
扎伊尔馨瞧出风听屿初来乍到,耐心解释到:“伊克氏族是医药世家,最和平最值得信任。”
风听屿忽略掉几个听不懂的特殊词汇,总体能听懂对方说了些什么。
她来之前认真学习过北境首都北凛通用的本土语言。
“你好,我叫风清昭,自上京而来,前往无量海。”
鲛的归元祖地,她想去看看,想去聆听鲛人的语言和歌声,以此终结历练。
扎伊尔馨震惊:“姑娘你最好不要去无量海,无量海很危险的!”
风听屿轻轻将她抱下马:“多谢姑娘提醒,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她上马刚要策马前进,扎伊尔馨忙不迭喊住她:“姑娘!这几天雪妖出没,很危险!你先留两日再走!”
风听屿默然。
她就是去治雪妖的。
扎伊尔馨见她无动于衷,忽然红着眼跪下身来:“还请姑娘帮帮我!”
风听屿怔然,忙翻身下马扶起她:“姑娘有话直说,我尽力而为!”
扎伊尔馨欲言又止,说:“我们去里面说。”
她引着风听屿走进一间茶楼。
“我叫尔馨,原本是伊克族族长的侍药女,后来被扎伊家大公子强行买了去,赐名扎伊尔馨。”
“想必方才姑娘也猜了个大概。是的,扎伊家想逼我替大小姐扎伊尔雅出嫁,嫁给即墨小皇子。”
风听屿点点头:“你不愿意。”
扎伊尔馨红了眼圈:“我早已心许泰郎,断不可能顶着另一个女人的身份另嫁他人,更何况是无情的皇家。”
风听屿以一种疑惑不解的眼神看她,问:“那个即墨小皇子是什么很不好的人吗?”
姑娘些一个两个的都不愿意嫁给他。
扎伊尔馨擦了擦眼泪:“即墨小皇子身体孱弱,我听人说,他是雪妖留下的孽种,要喝处子的血续命。”
风听屿懂了。
北凛男子以高大魁梧为俊,女子普遍喜欢有安全感的肌肉壮汉,最忌讳大灾大难大病。
嫁给病秧子,毁了终生性福是小,万一那小皇子真是只雪妖,发了狂会食人。
“你跑了,扎伊家肯定会抓其他少女去替嫁,这样治标不治本。”风听屿说。
扎伊尔馨吸吸鼻子点头:“北皇死了心要给小皇子讨媳妇冲喜,扎伊家也很无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听屿:“那可以从即墨小皇子入手。”
扎伊尔馨叹气:“北皇独宠小皇子,终日将小皇子留在皇宫,我们进不去的。”
风听屿说:“那就麻烦了,我得先会会那小皇子再做打算。”
若是个作恶多端的中低等妖物倒好处理,万一是个强悍大妖可就难办了,没准备好等同于去送死。
扎伊尔馨沉思了一会儿,道:“即墨小皇子过两天及冠,姑娘可以趁冠礼行事。”
风听屿点头,注意到少女眉眼黯淡,道:“姑娘有话请直说。”
“其实我……”扎伊尔馨握住风听屿的手,拉到自己腹部。
“其实我早与泰郎拜过天地,只等泰郎凑够了钱来为我赎身,只可惜扎伊家先将我买了去。”
“若是扎伊家知道这件事,定会将我乱棍打死。”
风听屿想了想,说:“不若这样,南诏的易容术我通晓一二,可解姑娘燃眉之急。”
总归她要潜入北凛皇宫探查那小皇子的底细,有一个身份总比黑户来得强。
扎伊尔馨感激不已,一言不合就要下跪:“姑娘大恩大德,尔馨感激不尽,若他日姑娘相求,我与泰郎必定竭尽所能!”
风听屿拉起她:“姑娘言重了,我借用你的身份有我自己的打算,是合作,不存在大恩大德一说。”
扎伊尔馨深深看了她一眼。
“尊上,她答应了。”
白日里单纯无害的尔馨姑娘此刻神色冰冷,透白如纸的面容上唇珠一点圆形的朱砂红,看起来诡谲莫测。
纯血雪妖,连睫毛都是雪白的。
“嗯。”
袅袅幽香中,一道屏风后人影绰约。
透过雕花纹格,隐约可以看见一只冷白的赤足悬在冰冷的空气里,血管分明,系在脚踝的一根红绳栓了颗檀珠。
少年终究长成了尊主,银发及腰。
雪女犹豫片刻,说:“尊上,那个女人不好对付。”
赤足轻轻落在檀木地板上,看上去旖旎悱恻。除了袍角随风晃动,檀珠的主人并不回应,恍若静止的残溪,无波无澜。
雪女道:“她有些身手,但轻信他人。奴觉得,可以趁您及冠礼围剿她。”
死寂半晌,里头传来一声低语。
“随意。”
殷异垂眸,漠然俯视纸上火柴人一样的风听屿,用毛笔画了个大叉叉。
谁在利用谁,怕不一定。
这时墨岭走进来:“主人,北凛老皇帝来了。”
他注意到纸上一个红叉叉,看看殷异清冷疏离的侧颜,欲言又止。
那时候少年坠崖,他被风家主打进了大狱,是风听屿放他离开的。
少女清瘦了许多,塞给他一大包吃的,让他赶紧走,再也不要回来。
她的背影形单影只,墨岭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嚣张的女人这样低沉。
“过去了那么久,算了吧。”墨岭壮着胆子求情。
若不是看到这个标志着死亡的红叉叉,他都要以为殷异早忘了对风家少主的爱恨。
“我放过了她的。”一声呢喃低沉如幽潭,轻轻散在北凛寒冷至极的夜里。
“可她又出现了。”
出现在他的领地,脸蛋没有多少变化看上去青涩姝丽,少女一样娇媚,让他想狠狠弄哭她。
殷异冷冷阖上眸。
梦里反反复复流着血与泪分化,心如死灰。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绝望,她懂么?她会有一刻想起他么?她会记得她承诺过要带他回家么?
他不敢再对她抱有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