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果断拒绝。
风听屿果断收回手:“不要你就出去。”
又香又臭的,难闻死了。
殷异看她一眼,顿了顿,转身往外走。
风听屿忽然叫住他:“来把这碗汤圆吃了再走。”她没胃口了都。
殷异猛地顿住脚步,转头看见她坐在桌案旁,双手撑着脸蛋不知在想些什么。
心里一个声音叫嚣着让他赶紧走。
一夜过去,天高海阔,他再不是任人欺辱的五公子,他再不会回来,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殷异沉下眸色,转过头迈步往外走,忽然听到少女轻声说:“我想知道你的故事。”
她本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了解他的心狠手辣,了解他的隐忍不发,了解杀死他的方法。
可真正了解一个人,纵使是敌人,也不能避重就轻。
风听屿视线低低落在桌面上:“如果你愿意说,我就听。”
她说着,并没有抬眸看他。
殷异沉默半晌,缓步走近,端起汤圆默默吃了起来。
白濛濛的雾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楚他是何神色。
风听屿静静坐在一旁,不说话,不追问,不强求。
“我当这是回礼了。”少年并没有提及过往,说罢,一个残影消失不见。
风听屿揉揉眼睛,再次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样利落的闪身术,小弱鸡怎么可能会有?!
她赶忙站起身追出去,除了望见一片白雪,什么也没有。
风听屿攥紧手,垂眸盯着地上的冰菱,深思恍然。
难道,无妄城要遭大难了吗?
*
翌日,风听屿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昨夜她一会儿梦到殷异抱住她哭,一会儿梦到他屠杀上万人,尸山血海,坐在死人堆里肆意地笑。
风听屿疲惫不堪,刚想再躺下眯一会儿,房门突然被大力踹开。
“孽女!”
风听屿麻了,也懒得去看。听声音就知道是殷奎。
喻自知拉住狂暴不已的殷奎:“父亲,妹妹还病着。”
“病?老子看她好得很!昨夜还跑去后庭欺负人。”
风听屿嘴角一抽。她怎么就欺负人了?欺负殷异?
她无精打采地掀开被子看向门口,眼膛乌青,唇色苍白,俨然一副时日无多的模样。
殷奎见状一愣,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喻自知面无表情道:“瞧,妹妹当真快死了。”
风听屿咳嗽起来,晨起的眼泪立刻冒出来,泫然欲泣,令人怜惜。
“父亲。”少女病恹恹道。明亮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颇为难受。
殷奎心头复杂起来。
苏茉醒来悲痛欲绝,可好歹还有一条命在。殷姒这模样,赫然是时日无多……
一时间妻子儿女皆生变故,饶是男人位高权重,唯利是图,也不免挫伤。
殷奎沉默着离开。男人走后,喻自知走到她床前:“你房内的味道,属于累。”
他与累交过手。
风听屿并不意外。
昨晚她思绪沉沉浮浮,做过殷异才是傀儡的假设,早想过这种可能。
喻自知问:“你怎么看?”
风听屿:“这股香味,原本殷异身上是没有的。”
在祠堂那晚,他流了不少血,她确定没有这种奇异的香味。
“你的意思是,殷异和累有牵扯。”喻自知从未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风听屿沉眸:“我觉得,殷异就是累。”
喻自知有些诧异。
他深知累诡计多端,术法诡谲多变,令人防不胜防。和殷家五公子实在不在同一层次。
风听屿想到什么,赶忙掀开被子起身。
“你去哪儿?”喻自知问。
风听屿:“我去验证一下。”
*
城主府,后牢。
天还未大亮,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后山几棵雪松覆盖上一层冰晶,酝酿了一夜冰寒。
殷成俊缩在殷来弟送他最后一程的棉被里瑟瑟发抖。
娘的,这么冷的天,就这么床烂被子怎么可能睡得着!
虎毒不食子,许是续弦嫡女接连出事,殷奎最终还是选择放殷成俊一马,暂时关关他。
等再过段时间过了年,大家伙也该把蛇妖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
正是大寒,殷成俊被冻得精神错乱,恍然间抬眸看见浓重的黑暗里有一双赤红的瞳。
那眼神委实阴寒,看活人如看尸体,半分温度也无,令人不禁打个寒噤,背脊发麻。
他吓木了腿,搓搓眼再看,那双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没有脚步声
殷成俊一个劲往角落缩,避无可避。
殷异,不,是累背脊钻出一道蝎子蜇似的木栉骨骼,在殷成俊目眦欲裂的眼神中,将他钉在墙上。
“啊!!!”
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时间一点点过去,汇聚成滩的血液蔓延着往外攀爬,仿佛下一秒就会汇聚成拆骨食人的血鬼。
累满意地看着被削成人彘的殷成俊,垂眸,纤长的睫毛划过隽美的弧度。
可惜,还没泡起来,就玩儿死了。
他衣袖里钻出一条黑森森的蛇,黑蛇浸在血液里弯曲着游向残尸,体型越来越大,直至一口吞下杀戮。
破除五百年修为的蛇妖早打破冬眠习性,能在凛冬肆意而为。
累不喜欢恶心的血味,抬步往外走:“吃够了自己回来。”
天空絮絮飘雪,很温柔,能抚平一切黑暗险凶。
他走出后牢,看到少女站在漫天飞雪里。
窃蓝与嫩黄的搭配,像冬日一朵逆季绽放的春花,实在明耀美丽。
累突然笑了。
他记得自己还没看到她裙裳下的躯体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正好。
风听屿死死盯着少年,余光瞥见两具守门人的尸体,鼻端满是血腥味。
不用想她也知道,里面的殷成俊该是何等凄惨的死状。
“姐姐。”累笑起来,看上去纯然而无害。
他抽去了魅妖脊梁,却深谙魅惑人的表情和语气。
风听屿恍若未闻,攥紧繁封符。
她有些疑惑。如果殷异和累对调了灵魂,按理说累应该如往昔的少年一般孱弱好欺负才对。
累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笑得干净极了:“姐姐想去看看四哥的样子么?”
没等风听屿回答,他自顾自轻笑:“死不瞑目,扭曲狰狞,好看极了。”
风听屿下意识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