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殷姒讨厌苏茉，可他也不是第一次偏帮苏茉，以往殷姒每次都是当时气气，只要他笑着哄哄又能将她哄好。
“那天我以为城主会去救你，怕出人命，所以才去救苏茉的。”薛奉礼推卸道。
风听屿听罢，面无表情。
类似的解释，她听殷奎说过，听谢煊说过，现在薛奉礼又来一次。殷姒人都已经没了，多说这些虚的作甚？
须臾，她冷淡道：“昨日之事不可留，不提也罢，薛三公子如今所为，不合礼数。”
薛奉礼惊呆了，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礼数？殷姒会讲礼数？她是鬼上身了吧！
薛奉礼：“姒姒别生气，过两日我生辰请你去望仙楼大吃一顿。之后再陪你去瓦肆听曲儿，还有”
风听屿打断道：“薛三公子，你挡着光了。”
此话一出，木槿和殷异几乎同时看向风听屿。
天未大亮，马车内靠一盏灯笼照明，何来挡光一说？
薛奉礼面上的笑容僵硬片刻。这是在暗骂他脸皮厚脸大么？从前的殷姒嘴可没这么毒。
“公子小姐们，序学到喽。”马夫突然提醒道，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风听屿起身利落地跳下车，兀自往前走。她脚步快得生风，桔梗蓝色的裙摆荡起一朵朵幽深菡萏。
薛奉礼翻身下马，快速把缰绳塞给自己的小弟，一转过头已不见少女的踪影。
他扶额发叹。
女人不生气时下个马车都要人牵，生气时能一口气从城东跑到城西。
他只当风听屿在跟他赌气。
薛奉礼大步拦住殷异，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颇有些张狂问：“你姐怎么回事？”
娘的，跟变了个人一样。连面相都与从前不同了。
殷异淡淡扫他一眼，垂眸说：“姐姐因为谢大公子不开心。”
薛奉礼蹙眉，心想：谢煊的情债，跟他也没关系呀！
殷异漠然，一根根掰开薛奉礼攥住他衣襟的手指，轻声慢调道：
“姐姐快成亲了，薛三公子莫要再对她行浪荡之举。”
薛奉礼轻嗤一声，突然咧嘴一笑：“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卑微如尘的庶子，不对，是私生子，也敢跟他叫板！
“我尝你姐口脂的时候，无妄城还没你这号人。”他语气轻慢，肆意挑衅道。
薛奉礼显然是在胡说八道了。他和殷姒打小一起玩儿，挥金如土，吃喝玩乐，混天混地却不行越线之举。
殷异沉住气，默默走出几步远。
薛奉礼翘嘴冷哼一声，在心里暗讽一句窝囊废。
他仰面朝等在门外的木槿吹了个口哨，举止轻浮。刚转过身，脸颊扎扎实实挨了一拳。
力道之大，竟打得他一头栽倒在地。
薛奉礼不可置信地看向殷异。
以前任人欺负从不还手，连声气都不敢多吱一下的窝囊废，今天居然敢主动打他！
薛奉礼咬牙切齿：“你他娘的，死定了！”
风听屿寻到几位夫子说明过情况后，并不打算在序学久留。
到底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序学虽有男女堂之分，实则女堂所学偏礼乐书，且教授内容浅薄，得来不过皮毛。
十五六岁的小姐几乎都定了亲待嫁闺中，整个女堂全是些十岁左右的女娃娃，风听屿多站一秒都显得突兀。
女堂不重学，女孩年龄参差不齐，考核零零散散的组织不起来。而男堂所学深广，男子学得久，考核成批来。
不久以后的六艺考核准确说来是男堂考核。
几位夫子听闻风听屿打算参加男堂考核，有人暗嘲她头发长见识短，有人奚落她好赖不知，亦有人支持她鼓励她。
风听屿对此并不在意。
人生而有异，各持己见罢了，唯有实力可以打碎流言蜚语。
风听屿还未走出序学，迎面撞见匆匆忙忙跑来的木槿。
木槿死命喘着粗气，努力压气说道：“少，少城主，不，不好了，五公子，他，他和薛三公子打起来了。”
“还，还有苏大公子，他们，他们扭打成了一团！”
风听屿听罢，镇静发问：“在哪儿？”
“在，在序学后山，他们，他们把五公子拖去后山了。”
后山，痞子流氓们欺负人的专场。
风听屿闭闭眼，转身往后山寻去，脚步极快。
木槿小跑着追上风听屿，想跟她解释几波人是怎么打起来的，无奈心脏震震，累得喘不过气来。
没多久，风听屿赶到荒芜的后山，隔着几块嶙峋山石探听情况。
“老子说殷姒是个死了娘的贱货！不对？”苏泽隔空啐了薛奉礼一口，一双倒三角眼气焰嚣张，
“一个抛头露面的贱女人，指不定被你睡过多少次！老子要是谢煊，早他娘的憋屈死！”
“哈哈哈哈哈哈！”其余人哄笑起来。
薛奉礼怒不可遏：“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苏泽龇牙：“老子说，殷姒是个，下贱破烂货！”随即他指着殷异趾高气昂道：
“还有，殷异是老子的狗，老子想踹就踹！打狗还他娘的要看主人，你打老子的狗就得留点东西！”
木槿听到这话，呸一口，对风听屿道：“少城主你别听苏大公子乱说，他才是欺负五公子欺负得最狠的人！”
风听屿明白。
无妄城学堂内外有两波对立的黑恶势力。
以薛奉礼为首的一帮，以苏泽为首的另一帮。两帮浪荡子非要打出个老大老二。见面必撕咬，唯一的共识就是欺负殷异。
而薛奉礼十天有八天都在逃学，苏泽一口恶气憋得太久，瞧见薛奉礼和殷异打起来，这才以此为借口意图打残薛三称老大。
风听屿对这些中二产物表示很不解。这样显得他们很能吗？
“诶，你们瞧那边那个是不是殷姒？”
“你眼瞎啊！那么个美人儿，怎么可能是殷姒那个丑不拉几的八婆！”
“就是，谁家姑娘这么大了还来读书啊？指不定是哪家小姐来送东西走错了路。”
“我去！这不比老大的未婚妻漂亮？快！快拉过来逗逗玩儿！”是苏泽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