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达里图正要歇息的时候。
哈布其克面色凝重,步入了他的军帐。
“大汗,乌恩来见你了,他说有重要的事情。”
达里图心中惊讶,随即皱起了眉头,“草原上发生了什么事?”
“大汗还是先见见他吧。”哈布其克低声道。
说话间,乌恩踉踉跄跄走了进来,唰的一下跪在了达里图面前。
他衣衫破损,发丝凌乱,一路上的风尘仆仆,模样更添了几分狼狈。
“大汗,榆林的刘浩彦率秦军攻入了草原;他们焚烧牧场、毡包,见人就杀,连女人、孩童都不放过。”乌恩痛哭流涕道。
达里图面色骤然一变,眼中怒意与恨意如滔天巨浪,不断交织翻涌,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秦军有多少人?”
“起码有三、四万人,士兵头上皆系有白色布条,嘴中喊着要为老将军报仇雪恨。我带兵和他们交手,却很快被击溃。”乌恩擦了把眼泪,急声道:“大汗赶快回草原吧,那帮秦军都跟疯子似得。”
达里图久久没吱声。
之后让乌恩先下去休息,把哈布其克留了下来。
“刘程元今天又派人来了吗?”达里图沉声道。
“和往日一样,来人均称幽州城危在旦夕,恳求大汗尽快出兵?”哈布其克道。
达里图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案,心中陷入了沉思。
一个多月过去了,在河北虽成功攻陷了数座城池,但只有秦军幽州大营尚在,达里图就无法抽调更多兵马继续向南面深入。
而塔尔古金、阿奴汗等人的攻势,也暂时被遏制住。
潘有霖和阿奴汗打的有来有回,丝毫不落下风,这令达里图略感意外。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秦军通过海路运输粮食,此举远远超出了达里图的认知。
竟然还有这一招!
这特么谁能想得到。
达里图大半辈子都生活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顶多去过两三次北海(贝加尔湖),以及辽东。
对大海的了解,基本都是从书本上获悉。
东胡无论士兵还是战马,同样需要大量粮草,他需想办法做出改变。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哈布其克开口道:“大汗无需忧虑,秦军在幽州城下同样损失不小,士卒死伤超万余人;且据我观察,不少秦军将士面露疲态。大汗若举全军之力,再以燕赵两军为辅,定能大胜之。”
这一仗早晚是要打的,可是否要选在此时,达里图心中仍有些迟疑。
非他怯战,实在是此战太过于重要。
李昭要是败了,仍据有大半个天下;可自己若败了,则将彻底地失去一切。
两日后,达里图亲率五万铁骑南下,绕过保州,直逼真定。
同时,又分出一部分兵马向西攻打井陉,摆出一副欲进攻河东的架势。
结果让达里图很失望,秦军几乎不为所动,没有从大营里抽出一兵一卒。
李昭依旧集中力量,猛攻幽州城。
即便刮风下雨,攻势也未有减弱。
有时甚至会在夜间发起突袭。
这座曾号称坚不可摧的城池,如今已摇摇欲坠。
刘程元给达里图送来了血书,直言幽州城最多坚守十日,如果东胡还不出兵,他只能弃城逃往锦州了。
达里图不可能任由幽州城被攻破。
而城内粮草有限,他哪怕从旁边干涉秦军攻城,亦无多大意义。
关键时刻,达里图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随着他一声令下,阿奴汗、塔尔古金等各路兵马纷纷北上,合兵一处。
这场决定河北命运的决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傍晚,幽州城头上。
部下刚刚给刘程元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尽管周围地面上满是血渍,以及大批未抬走的尸体,刘程元仍旧放声大笑,眼中闪烁着亢奋的光芒。
“只要赢下了这一战,一切都还来得及。”
“等秦军和蛮夷两败俱伤,我大燕可尽收渔翁之利。”
“等我拿下了河北,就可以跨过黄河攻打洛阳、开封。”
“我做的会比他好。”
刘程元口中不停嘟囔着,神态看起来有些癫狂。
站在他几步之外的陈闻欣,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随后沉默地转过头去,望向远方的天际。
此时,一百余里外的赵军驻地。
高和仔细看了下手中的信件,道:“达里图要在五日后,和秦军决一死战,邀我等前去参战。”
“也该是时候了,如果再不打,大家干脆一块等死吧。”陈渭清冷冷道。
两人一番商议后,开始率军前往幽州。
与刘程元不同,赵军对达里图始终态度冷淡。
之所以愿与其暂时联手,无非是因为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
这一点,达里图同样心知肚明。
开战在即,为消除燕赵两方的戒心,防止生出变故。
他和刘程元、陈闻欣、高和等人围坐在一堆燃烧的篝火旁,几人一边聊着,一边品尝着鲜美的烤羊腿,气氛表面上显得融洽而和谐。
周围的胡人们或饮着醇厚的马奶酒,或兴奋地跳着欢快的舞蹈,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达里图豪爽地向众人表态:一旦开战,东胡的勇士们将毫不犹豫地冲锋在前,犹如一支尖锐无比的矛,狠狠地插进秦军的心脏。
其他几人闻言,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皆纷纷表示会誓死一战,定要竭力剿灭暴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