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恳请父皇查明真相,还保保一个公道。”李泓坚定地说道。
李昭不语,继续收拾着面前的棋盘,手上动作不疾不徐,仿佛没听到一般。
“你给我住嘴!”
朱莹快步走了进来,脸色铁青,胸脯急促起伏;向李昭行礼后,双眼狠狠盯着李泓。
她着实是被李泓气到了。
郑保保之死,竟让他如此激动,指不定现在皇帝会怎么想。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搞不好会危及李泓的太子之位。
余光瞟了眼旁边的白衣女子,朱莹心里更是恼火。
该死!
这一幕偏偏让邓永清看见了。
不知为何,朱莹有一种落入下风的感觉。
一口深呼吸后,朱莹凝声道:“泓儿年幼无知,冒犯了陛下;臣妾回去后,一定会对其严加管教。”
察觉母后动怒,李泓垂着头,不再吱声。
但脸上的神情,表明他心中依旧不平。
李昭微微点了点头,“把他带回凤仪宫吧,今日之事,以后不能再有了。”
语气虽平和,话语中却隐隐带着一丝强势。
“谢陛下!”朱莹连忙道。
在强行拉拽下,李泓被带了出去。
殿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周围空气中,莫名多了少许的诡异。
不一会,李昭收拾好了棋盘,望向面如止水的邓永清,淡淡道:“刚才之事,你怎么看?”
邓永清轻轻眨了眨眼睛,“妾身以为正如皇后所说,太子年幼,等日后明白了事理,定不会再发生此类事。”
李昭摇头,“朕说的不是这个,朕指的是郑保保一事。”
“妾身不清楚此事。”
李昭一声轻笑,语气略显玩味,“连不到五岁的稚子,都能发现其中不妥之处;以你的聪慧,又怎会察觉不到。”
邓永清心头一动,手指间在暗处不断摩擦着。
她当然清楚,郑保保就是李昭杀的,这点估计朱莹也知道。
至于原因是什么,邓永清能猜到个大概。
但太子今日的举动,是她没想到的。
李泓显然不该这么做。
李昭不可能不生气。
毫不夸张的讲,若有心怀不轨之人想除掉太子,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毕竟大秦又不止一个皇子。
张楚宣之子李钧,李若晗之子李卓,两人年龄稍长,皆有机会。
邓永清暗道,刚才朱莹离开前多看了自己几眼,想必是担心自己在皇帝面前进谗。
她有把握,只需三言两语,不一定能废掉太子,但大概率能挑动李昭的情绪。
可是
真的能这么做吗?
李昭心思深如大海,邓永清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短暂思索后,她选择一条最稳妥的路。
邓永清缓缓道:“妾身多次经过凤仪宫附近,每次都看到太子在认真读书;小小年纪,已熟读古诗词百余首,实在是不容易。”
她没有明确回答李昭的问题,话语中维护太子的意思非常明显。
李昭抬眸,嘴角扬起。
“爱妃乃狡诈之人!”
此话虽有些不好听,却毫无责备之意。
邓永清嫣然一笑,“陛下冤枉妾身了,妾身确实很喜欢泓儿,相信陛下也是如此。”
李昭沉默了一会。
“留下来用膳吧。”
“是。”
姜雪颖,曾经的齐国公主,当今唯一活着的姜姓皇族。
因身份特殊,在朝野内外一直都很低调。
她嫁给李昭这么久,很清楚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
武力比不了李若晗,美貌比不了邓永清;年龄更不占优势,后宫中仅次于李云欣。
她本就性子寡淡,也没打算去争什么。
平日里偶尔去御花园逛逛,大部分时间很少出殿门。
不过,无论是在成都还是金陵,李昭在吃穿用度上从未亏待过她,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然而,这份祥和的生活,终归是被打破了。
在昭武二年八月,中原激战正酣时,她生下了皇四子李赫。
从那时起,总有些心念齐国的官员、豪强,通过各种途径联系到她。
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帮助李赫参与夺嫡之争。
甚至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姜雪颖需要,他们随时愿出工出力。
有人已开始帮忙联络其他官员。
这类人虽不多,却让姜雪颖不胜其扰。
她对太子之位不感兴趣,对众人的热情,态度甚是冷淡。
本以为他们会放弃。
可就在前几日,宫内有传言,说太子李泓犯了错,被皇后关了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机会。
不久,刑部右侍郎何观昕,派正妻王氏进入后宫拜见姜雪颖。
王氏在宫里待的时间不长,临走前留下了一封信。
何观昕在信中提醒她要尽快布局,否则悔之晚矣。
姜雪颖有点心烦。
据她所知,已经有人下场了,结局很不好。
有一次,宣州太守刘鸣上奏,无意中提了句李赫,称希望为他找个好一点的教书先生。
李昭当即将刘鸣罢免,并抓回金陵关入大牢。
即使如此,上次李昭巡视江南,姑苏几名大儒当面提及李赫,言辞虽含蓄,李昭能听出来其中的意思。
李昭只是笑了笑,随便找个话题盖过了此事。
天子不愿掀起夺嫡之争,姜雪颖对此心中了然。
夜晚,看着手中的信件,姜雪颖叫来了侍女,吩咐把它交给李昭。
毫无疑问,此举将导致何观昕迎来灭顶之灾。
朝中少数一群人,也会对她彻底死心。
可姜雪颖还是这么做了。
几乎没有多少犹豫。
不是因为夺嫡之争胜算渺茫,而是她压根对齐国没多少怀念之情。
从有记忆开始,见过父皇姜宁贤的次数屈指可数。
无情最是帝王家!
这句话在齐国皇室表现的淋漓尽致。
因母家地位低下,连那些想和皇室联姻的名门望族,都懒得看她一眼。
思及此,姜雪颖不禁冷笑几声。
她对现在生活挺满意的,不觉得有改变的必要。
此时,月亮慢慢穿过乌云,柔和的光芒洒落在院内。
“乾坤已变,逆天而行,岂能长久。”姜雪颖目光深沉,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