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赚了多少?”
一处偏殿内,李昭望着下方的王羽川,眼中带着些许期待。
“启禀陛下,从崖州运来的那些瓜果,总共售卖三千七百四十二两白银,臣已全部交给了掌管内帑的宫人。”王羽川兴奋道。
“不错!这么短的时间,能有如此收益,王卿辛苦了。”李昭赞道。
“谢陛下,能为陛下做事,乃是臣的荣幸。”
“朕会多安排几条大船,从松江口出海,你可一并跟着回崖州。”
“陛下放心,臣回去后,一定和父亲一道,尽快把产量提上来。”
李昭微笑着点了点头。
出宫的路上,王羽川脸上满是雀跃,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去年的时候,他奉父亲王子辰之命来金陵,进贡了一批崖州当地特有的瓜果。
主要目的,是希望皇帝开恩,下旨召回王子辰;不一定要回到金陵,只求不再待在崖州那种鬼地方。
然而,李昭却吩咐他做另外一件事,即把崖州当地特产运到金陵城内售卖;所有赚来的钱,直接送入宫中。
王羽川心里顿时明白了,皇帝内帑缺钱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据他所知,皇室各种支出,本身就不是一笔小数字。
比方在今年初,李昭大手一挥,分别赏赐了韩诗璃、孙千羽两位嫔妃各一处庄园。
庄园皆位于金陵城外,占地不小。
孙千羽上次出宫游玩时,夜间就住在此处。
这笔开销和国事无关,户部尚书杨明升虽忠于李昭,但绝不会出这笔钱。
李昭犯不着因此事和大臣们争执。
而后宫嫔妃的胭脂、首饰,宫内殿宇的维护,皇帝的其它支出等等,又不可避免的需要大笔钱财。
时间一久,内帑难免有些吃紧。
察觉到了机会,王子辰父子二人立刻行动起来,在崖州加速开垦荒地,期间还雇佣了大批蛮人帮其耕种。
功夫不负有心人,产量大大提高。
王子辰无诏不得离开崖州,为打开销路,吩咐王羽川成立了一个商会。
未来不仅仅是金陵,也会去江南、淮南等地售卖。
王羽川对此事颇为尽心。
他很清楚,对当前的王家来讲,没有什么比帮助天子搞钱更重要的事。
时至今日,皇帝对王子辰仍心存芥蒂。
若此事没办好,或许父亲永远都无法离开崖州。
相比于兴致勃勃,准备大干一场的王氏父子。
远在邕州(南宁)的邓信、邓奕晗等一众邓家人,心情却异常的糟糕。
邕州情况比崖州好不到哪里去。
水土不服、饮食不习惯,这些勉强都可以接受。
但此地各族夷人众多,向来不服官府管教;汉、夷之间冲突不断,屡有伤亡发生,邓信对此头疼不已。
除此之外,邕州以南是交趾,同样是个不安稳的地方。
早在秦、齐长沙对峙时,邕州一度被交趾的越人所占据。
直到后来杨智率昭武军攻入岭南,遣一偏师将其收复,这才正式纳入朝廷管辖。
越人自然是不甘心,不止一次妄图夺取邕州。
驻扎在邕州附近的秦军数量有限,且关中大战即将来临,朝廷在这节骨眼上,绝不会大举出击交趾。
即使有广州或梧州等地的秦军相助,处境依然没多少改善。
邓信整日忧心忡忡。
为摆脱当前困境,他设法在当地招募青壮,用来扩充厢军。
无论汉夷,皆可加入。
邓信、邓奕晗忙碌了许久,好不容易征集了一千余士卒。
可邓信不知怎么想的,事先没有通报朝廷,将所有人全交给了邓奕晗指挥。
连邕州的武将,都难以动用这批士卒。
邓奕晗无官无职,却执掌兵权,此举显然不合规矩。
尤其邓信一家还是被贬之人,以至于事情变得敏感起来。
黑冰台很快将此事报了上去。
没过多久,邓信收到了一份圣谕。
里面用词极其严厉,就差明说怀疑邓信是不是要造反。
不少邓家人看完圣谕后,当即吓傻了,有人甚至大病一场。
不过考虑到邕州情况确实复杂,已经募集来的青壮没有被解散,由梧州派来的一名营将接管。
广州又往邕州增派了五百余秦军,用来加强当地的防御。
察觉到皇帝的不满,邓信上奏金陵,详细解释了此事。
但过了许久,迟迟没有等来任何回复。
邓信无奈,整日游荡于山水田园之间,以此抒发心中的郁闷之情。
一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邓信攀爬到山顶时,望着蓝蓝的苍穹,心血来潮赋诗一首。
诗中有这么一句话:“空有凌云千丈志,却无展翅九霄鹏。”
该诗很快传到了金陵。
李昭专门派人赶到了邕州,当面逼问邓信为什么要写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对朝廷不满,还是对皇帝不满?
邓信神情错愕,但却一言不发。
之后邓信再次被贬为邕州长史,其家中男子终生不得离开邕州,也不允许参加科举。
或许是受不了此次打击,次子邓奕霖病重卧床不起,不久撒手人寰。
直到这时,邓信才隐隐有些后悔。
他知道,皇帝有这么大的反应,绝不仅仅是因为这首诗的原因。
天子对他不满久矣!
昔日的君臣之情,估计早已烟消云散。
邓信忿忿不平。
大秦能有今日,明明也有他的辛苦付出。
怨恨如同一条毒蛇,蜿蜒盘踞在邓信的内心深处。
嫡长子邓奕晗直言,“日后大秦统一了天下,陛下将再无任何顾忌。”
意思很明显,等秦军攻克了长安、幽州,天子威望到达了顶点,那时候邓家也将迎来覆灭之际。
万般无奈下,邓信给李昭去信,认认真真表达了心中的悔意。
但和上次一样,信件如石沉大海般,没有激起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