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康渡过黄河后,立刻宣布放弃王号,但麾下军队仍称作赵军。
他在滨城无任何根基,一开始举步维艰;赵军甚至不被允许进城,只能在城外扎营,晋国官员也不给其好脸色。
刘康丝毫不敢动怒,他麾下仅剩下了千余人,连粮草都是由晋军提供;若骤然和孟凯翻脸,几乎是死路一条。
为改善当前处境,刘康带上十几人,携大批金银珠宝前往邺城拜见孟凯。
他在城内等了数日,终于获得接见。
在孟凯面前,刘康长跪不起,泪流满面感谢晋国的收留;然后指天发誓,此生此世都将忠于晋国,若违此誓,当死无葬身之地。
即使有晋国官员当面嘲讽他,仍然笑脸相迎。
见刘康如此恭顺,孟凯不免有些得意。
丞相董宁却对其心生厌恶,劝孟凯尽快将其除掉,未被采纳。
一些被刘康贿赂的晋国官员,为他说了些好话。
孟凯同意了赵军进入滨城。
城内晋军约五百余人,且装备一般,有人担心滨城被刘康占据。
不过更多的人,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来滨城是座小城,其次刘康实力太弱。
一旦其有异心,数万晋军随时可扑向滨城,将其挫骨扬灰。
此城县令很是瞧不起刘康,动不动找茬,还克扣赵军粮饷;刘康每次都是以礼相让,从不生气。
县令在一次出城游玩时,马匹不知何故突然发狂,极度恐慌中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虽未致死,但伤势极为严重。
新任县令叫丁恒,据说出身穷苦;为交好此人,刘康多次送去财物,对方均未接受。
不过与前任不同,丁恒很少特意针对刘康;平日里两人来往甚少,关系不好不坏、平平淡淡。
滨城位于黄河三角洲附近,每年秋汛时水量变大,常常漫过河堤,淹没两岸大批良田、房屋,周围百姓常常为此感到忧虑。
这日中午,刘康前来拜访丁恒。
“陛下对卑职恩重如山,卑职无以回报,一直深感愧疚;麾下千余人平常颇为清闲,无事可做。若丁大人需要,可与河工们一道共同修建河堤。”
丁恒稍微愣了下,他确实没想到刘康会如此“热心”。
“既然刘将军这么说了,本官也不好辜负你的一片心意,此事本官准了。”丁恒脸上多了些许莫名的微笑。
“多谢大人,卑职必全心全力早点修好河堤,以使百姓们能安居乐业。”刘康郑重道。
“那就辛苦刘将军了。”
翌日,赵军全部出城;包括刘熙、高和、陈渭清等人,皆扛着钢钎、铁锹往河堤走去。
这一幕,被城头上晋军看到,顿时引来阵阵嘲笑声。
他们早就看赵军不爽了,一直在想方设法将对方赶走。
即使刘康多次让步,两者之间积怨仍越来越深。
高和听到笑声,面无表情望了眼城头,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而在河堤上劳作的数千名河工,看到这么多赵军后,心中顿时感到惊讶。
毕竟加固堤坝、巡视水位等事情,先前从未有士兵参与过。
本以为对方是做做样子,没曾想干起活来,看起来挺认真的样子。
虽谈不上多么熟练,起码没有偷懒松懈之举。
连续多日,无论刮风下雨,赵军将士和河工们一起在堤坝上劳作着。
双方渐渐熟络,关系变得融洽。
吃饭时,常常有河工因没有填饱肚子,厚着脸皮端着碗来到赵军这边。
刘康从不制止,任其吃喝,不少河工对其心生好感。
有次休息间隙,几名河工跑来询问刘康,能否加入军伍。
士兵每日饭菜明显要更好一些,河工们对此感到羡慕。
刘康正要同意,忽然发现丁恒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刘康微微皱眉,眸底带有几分疑惑。
最近这十多天来,丁恒常常站在堤坝上;其面无表情,甚少说话。
对自己的频频示好,对方始终无动于衷。
但这么久了,也没发现丁恒对自己存有敌意。
不管刘康在堤坝上做什么,丁恒从不干涉。
这搞得刘康有些懵逼。
一时摸不准丁恒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
刘康心中稍微有些紧张。
刘熙曾提议,一不做二不休,要不干脆找个机会,把丁恒彻底抹去。
他和刘康一样,在辛苦干活的时候,常常能察觉到,背后有一道来自丁恒的视线,刘熙被盯得心里发毛。
刘康思索片刻,没有同意此事。
短时间内,滨城若连续走了两任县令,傻子也能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刘康作为外人,第一个会成为怀疑的对象。
汛期即将结束,今年滨城受灾范围明显要少于往年,这里面刘康出力不少。
虽然每日累的精疲力竭,心里反而愈加欣喜。
此次收获极大。
在所有人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滨城站稳了脚跟。
为了更方便行事,刘康率一半兵力在城外驻扎。
因城内晋军对他的敌视,除非有要紧事,一般不会进城。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丁恒竟主动派人来,邀请他去家中做客。
刘康有些犹豫,担心是鸿门宴,有去无回。
“丁恒此人态度不明,此事或许有诈,末将建议推辞不去。”高和沉声道。
刘康思索许久,微微摇了摇头,“若不去,则相当于公然翻脸,眼下时候未到。”
不顾众人劝阻,刘康最终还是去了。
以防万一,衣服内穿了层软甲,袖中藏有短刀,陈渭清又率一百精兵护卫。
抵达地方后,陈渭清被下人拦住,只准刘康一人进去。
刘康顿住脚步,短暂迟疑后咬了咬牙,孤身一人走入了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