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岩一身便服,身后跟着十几名侍卫,在金陵城里随意闲逛。
见城内繁华明显不如往昔,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为了剿灭昭武军,齐国已经多次大举募兵,规模一次比一次大。
尤其是这次为支持柳知捷,金陵及周边地方,大量青壮被强行送往前线,以至于耽误了今年的春耕。
若柳知捷不能挡住昭武军东进,齐国已很难再次募兵。
周召鹏曾对姜岩直言,李昭是大齐建国以来,最凶残也是最强大的敌人;齐国如能度过此次难关,国运必会兴隆。
姜岩对此深以为然,他现在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应对昭武军上面。
走着走着,众人来到了一处酒馆旁。
“朕听说,此处原本是黑冰台贼子的一处据点,前段时间刚被查封。”姜岩突然道。
侍卫统领陆宣道:“正是!”
“可曾拷问出有用的东西?”
陆宣面色惭愧,“当臣带人赶到时,此处已人走楼空;臣怀疑,有人提前泄密。”
姜岩心中恼火,朝中有人勾结黑冰台,这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因齐国屡次损兵折将,内部已有人对国家前途持悲观态度;时常有官员主动给成都去信,宣誓效忠李昭。
金陵城内的一些说书先生,甚至公然鼓吹昭武军是多么的强大,难以阻挡,以此蛊惑人心。
“继续严密监视,一经发现,严惩不怠!”姜岩厉声道。
“是!”
没了逛下去的心情,姜岩打道回宫。
刚回到寝宫,皇后周可清走上前来,沉声道:“母后刚才派人来,让你过去一趟。”
姜岩皱了皱眉头,“还是之前的事?”
“妾身猜应该是的。”周可清道。
不一会,姜岩来到了太后寝宫。
“儿臣见过母后?”
周太后面色不悦,定定的看着姜岩,“一大早就找不到你人,皇帝还真是悠闲?”
姜岩心中苦涩,他哪还有时间悠闲;此次出宫,只是为了亲眼看看,金陵城内最近是何种情形。
“不知母后所唤,所为何事?”
周太后冷冷道:“在本宫面前,何必要故作不知。”
姜岩一声轻叹,“母后,不是儿臣不想更换太子,但眼下时机未到;若贸然废黜姜彻,陈晋必会心生怨恨。如今秦国大军压境,朝廷上上下下,应众志成城,共抗外敌,不宜再起纷争。”
“荒谬!你是天子,陈晋是你的臣子,有何所惧?”周太后勃然大怒,“姜宇可以先放过,但太子之位,必须是本宫的孙儿。”
“陈晋这段日子,四处奔走,积极为大军筹集军饷;如儿臣废掉了姜彻,恐会影响前线战事。”
“你舅舅是户部尚书,钱粮之事,有没有陈晋,又能有多大关系。”
周太后之前还是贵妃的时候,与姜彻之母陈华顷素来不和;一想到未来的齐国天子有可能是姜彻,周太后浑身不舒服,恨不得现在就把姜彻处死。
姜岩摇了摇头,依然道:“陈家是金陵名门,其家族子弟、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或地方;即使要做此事,也要等击败昭武军之后。”
“本宫等不及了,本宫要求你,现在就下旨把姜彻废掉。”
“母后,时候未到,还需忍耐。”姜岩表情苦涩,“儿臣有自己的苦衷,儿臣其实也想立凌儿为太子。”
周太后见说服不了姜岩,心中怒极,拿起茶杯直接砸了过去,“你想气死本宫吗?”
“母后消消气。”
不管周太后说什么,姜岩始终未改变主意。
最后被大骂一通后,离开了太后寝宫。
姜岩回去后,看到周召鹏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臣见过陛下。”
姜岩疑惑道:“不知舅舅来见朕,所为何事?”
“臣冒昧问下,陛下刚刚可是去过太后那边?”
“没错!至于是什么事,估计你也能猜到。”
周召鹏面色凝重,拱手道:“臣觉得,现在废掉姜彻,也不是不行。”
姜岩大为诧异,自从他登基以来,周召鹏很少谈及太子一事,反而劝他要重用陈晋。
“当前是什么形势,你难道不清楚?”姜岩心中不悦,声音拔高,“你真以为,朕害怕陈晋。要不是外面有李昭这条恶狼,朕又岂会顾忌这些。”
“臣非愚钝之人,理解陛下的顾虑。”周召鹏神情严肃,“然而,若姜彻还待在太子的位置上;陛下先前在潜邸时,追随陛下的那些大臣,他们心里又会怎么想。”
姜岩微微眯着眼睛,“有人找过你,对吗?”
“不瞒陛下,很多人私底下找过臣;希望可以尽快废掉姜彻,册立陛下的嫡长子姜凌为太子。”
“为何如此着急?为何就不能再等一等?”
太后、舅舅、部分大臣,都在向他施压,姜岩不免感到心烦意乱。
指着周召鹏鼻子,厉声道:“你来告诉朕,陈晋该如何解决?姜彻可是他最喜爱的外孙。”
不仅仅如此,陈晋可是将陈氏未来,全寄托在姜彻的身上。
姜岩要是废掉了姜彻的太子之位,相当于和陈晋彻底撕破了脸。
“臣以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的意思是,立刻杀掉陈晋和姜彻。”
周召鹏叹道:“只能这么做了。”
姜岩慢慢冷静下来,心中陷入沉思。
好一会后,眼中精光一闪,面无表情道:“你支持废黜太子,只是因为这些原因吗?”
他有种感觉,周召鹏和以前不太一样。
自从他登基后,周召鹏虽不是中书令,却因和太后是亲兄妹,是事实上的百官之首。
陆宣曾向姜岩汇报过,周家下人近来极其嚣张跋扈;非四品以上官员,根本不允许进入府邸。
平生第一次,姜岩对舅舅周召鹏产生一丝怀疑。
周召鹏心中一沉,急忙跪下,“臣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陛下,绝没有半点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