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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平氏物语

    手攥着一串佛珠的浦法大师此刻冷汗直流,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怦怦得撞击着胸膛。他竭力的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冷汗却早已浸透了袈裟。

    浅草是东京的发源地。浅草寺是东京最古老的寺庙。也叫浅草雷门观音寺,他是今天来轮值观音堂的。

    “真是的为什么我们要来干这种杂活,显得像个马仔一样。”站在观音像前的男人大大咧咧地说道。

    “山崎君是你自己要求和少公子一起来的。”旁边的少女制止了男人的叫喊,这里是东京乃至日本的佛门圣地,东京都内最古老的寺庙,“你应该做的是服从少公子的指示。”

    “这是老大来东京后的第一次行动,我以为他是要带我们去攻占该死的御三家总部。那群老家伙把他逐出平氏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过这一天。”男人说完这话后又踹了一脚浦法大师,“老家伙还不快点,别磨磨唧唧的等咱们老大来了还没弄完,小心我埋了你,就塞在这观音台底下。”

    观音堂的内部分为前之间与后之间,前之间为“お前立ち”观音像,后之间则是秘藏本尊像,但秘藏本尊像不作公开。

    浦法大师如往常一样巡视后堂,然后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一群握着武士刀的黑衣人就闯了进来,他们舞着寒光凌厉的刀刃驱散人群,他们如鬼魅般迅速移动,那些来参拜的人开始惊恐地四散奔逃,像是被一阵狂风吹散的落叶一般。

    刚想逃跑的浦法大师被那个叫做山崎君的男人堵住了去路,少女走过来开口说他们家少公子只是单纯的过来朝拜,请大师留下来主持。

    在左右两边方便摆放着不动明王像和爱染明王像,它们怒眉而立,嗔怒地注视着下方,浦法大师依次摆上香火,然后整理好贡品。

    他的眼睛扫过两侧围站的那些黑衣人,这个年代还有人拿着武士刀来抢劫寺庙,听起来有些可笑。浦法大师猜测这群人肯定不是本地的黑帮,要是想来这里参拜只需要打点好关系就可以了,弄这么大的阵势出来,除了可能被黑白两道通缉,他实在想不通这么做的意义。

    大门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浦法大师注意到那群黑衣人纷纷跪坐了下来,离他最近的那两个看着地位较高的人也跪在了地上,就在他犹豫是不是也该下跪的时候,有人靠近了他。

    “都起来吧。”那人开口,声音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如同上位的君王。

    “はい”一群人应答到,蹲坐着鞠躬后,缓缓起身。

    “少公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让大师举行仪式了。”少女仰着头看向男人。

    “大师劳烦了。”

    浦法大师回头,他终于看到了来人的模样,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完美的遮盖住他的身体。黑色的长发拂过他高挺的脊梁,发丝像一批精神修养的黑武士,漆黑的瞳孔没有一丝生气,毫无温度可言,冰冷的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深渊凝视。

    他像个黑衣骑士,飞驰在炼狱。

    浦法大师不寒而栗,他想到了佛教中的第六天魔王,魔罗波旬。

    如是魔臣。共思惟已。势力劣弱。本念破坏。失大威德。飞升虚空。于须臾顷。还至他化自在天宫魔波旬所到已。

    一种自心底而来的恐惧,他感到一阵心惊,“魔罗”在凝视着他,漆黑的瞳孔像是在审视着他的前世今生。

    “平家长子,平政盛。”男人开口。

    “平家!”浦法大师内心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般,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竟然是平家……”这个名字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让他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只在请大师为我等行开光之式。”平政盛看着浦法大师缓缓说道。

    古来开光仪式是为了向大众昭示佛法,表示佛法长住,提醒大众不忘佛恩,精进修行,开启参拜者和佛门之人的自性光明。所以不是人给佛开光,佛也根本不需要人给开光,是借佛的般若之光,开启人类自性的智慧之光,这是佛教开光的意思。

    佛门从来只为圣佛开光,平政盛却要在浅草寺的观音菩萨面前要求为这群凡人所进行开光仪式。

    怪不得需要驱赶所有的人并控制住整个浅草寺,这种事情在佛门是绝对的禁忌,不会有任何信佛之人允许。

    祗园精舍的钟声,奏诸行无常之响;桫椤双树的花色,表胜者必衰之兆;

    骄者难久,恰如春宵一梦;猛者遂灭,好似风前之尘。

    这段话源自《平氏物语》,里面的词都出自佛教名词术语,之所以选择浅草寺,只因为这里是全日本的第一佛门圣地。

    “不可能的!平家长子早在五年前就消失了,你不可能是他!”浦法大师浑身颤抖,恐惧自心底蔓延开来,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一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浦法大师,或者应该说,张贤宰对吧。出生自中国甘肃,那里还蛮不错的嘛,佛学在那边很活跃。能做到浅草寺里的佛法大师,不得不说你还挺有水平的。你的血统纯度很低,所有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你,靠着倒卖组织和御三家的资料过得很是滋润,不过只有这些你还不至于能让我亲自行动。”平政盛的语气冰冷,像是在宣读死刑前的条令。

    “组织?原来你已经加入了我们,怪不得我始终查不到你的信息。”张贤宰苦笑。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么一天,夹峙在两个庞大的恶魔中间,他只能拼命的躲藏在黑暗中,想方设法的不露出一点痕迹。他把自己的妻儿早就送到了苏格兰,在那个地方没有人会认识两个中国人,他靠着这些年来挣得钱,足够他们活几辈子了,然后他再到浅草寺伪装成一个僧人,没有人会怀疑一个无比虔诚的僧人在外面有一个家庭。

    这样的话未来哪怕自己就算被抓住,但是在外面他永远会留存着一个念想。

    “按理来说就凭你把我的信息出卖给组织,我完全可以杀了你。”平政盛直视着张贤宰,眼神像是藏着利刃,“明晚十点去到横滨,组织会在海口帮你安排好去中国的船只。”

    “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我没决定亲自下手之前希望你能以所谓佛门大师的身份做完仪式。”

    “怎么,难道组织要对御三家动手了吗?”张贤宰发问,组织和日本御三家一直不怎么对付,但是他没想到那么快,在他看来在浅草寺举行所谓的开光仪式,无疑与和御三家撕破最后一层脸面。

    “我说过,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平政盛语气冰冷,仿佛下一刻就暴起发怒。

    “老家伙你耳聋吗?没听见我老大说的?”一旁的山崎隆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像个马仔一样凑了上来。

    “算了我也不介意告诉你。”平政盛轻轻拍了山崎隆的肩膀,“你的身份暴露了,就算我不来不久你也会被我的弟弟带走,趁你还有点价值,还是回到组织吧。”

    张贤宰明白,如果说组织那边发现了什么,自然御三家那边也会知道的,平政盛的弟弟他也明白,源家的少家主,拥有着传说中须佐之男的血脉的源介信。

    “放心,组织还没打算动手,今天过后便只有平家少家主,平政盛。”平政盛淡淡地说,“这个名字还蛮好听的不是吗?至少整个东京,都为之颤动。”

    “佛身充满于法界,普现一切众生前;随缘赴感糜不周,而恒处此菩提座”

    省过前面复杂的步骤,张贤宰向着观音合掌,念着法说。佛香燃烧着,在张贤宰的身旁环绕,这一刻他才真正的像一个高僧,浦法大师并非虚名。拈香、礼佛,一个人唱着佛歌,气势压上整个大殿。

    唐代神秀禅师说过:“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浦法大师拿起毛巾向佛像作拂尘的动作,这是表示要拂去众生心地上的垢尘;用镜子一照,表示垢除净显,明心见性,真正见到诸法的本来面目。

    他把点燃的佛香递到了站在旁侧的平政盛的手上,示意他插上敬菩萨,勉强也算是开光仪式,虽然仪式步骤差的很大。

    香灭之后开光即成。

    香被斩断了,一直站在平政盛旁边的女孩,手里还拿着一柄短刃。张贤宰认识,这种短刃叫苦无,是日本忍者常用的一种武器,暗器的一种。

    自始至终他们这群流着神血的怪物,从未真正的敬重过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