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钱多瑜并不知道现在几更天了。
但是不重要,他等的不是天色,而是一个人。
嗒嗒嗒,耳听有人叩门三下。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钱多瑜仍旧闭目养神。
嗒嗒嗒,又是三下。
嗒嗒嗒
嗒嗒嗒
~~~
“少爷,少爷,醒一醒。”
钱发见左右叩门没人回应,凭他对自己少爷的了解,现在这个场面也算是情理之中。
“吭~”打着呼噜的钱多瑜一惊,悠悠转醒。侧头一看,迷迷糊糊的说道:“啊,发哥,来了。”
这话好似泄了气,等钱发想等自家少爷的下一步指示后,却发现少爷又转头睡着了。
“少爷少爷。”钱发有些焦急。
“啊?”钱多瑜迷迷糊糊的答应。
“咱还走不走啊。”
“走,走,去哪啊~”
钱发一时间语塞,不是少爷说的今天要赶早逃走么,让自己来叫他。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某些回忆刺痛了钱多瑜某个神经。
在钱发语塞时,钱多瑜遽然将身体摆正,睁开牛眼,转头再次看向钱发时没有任何犹豫,干脆的扔了两个字:“快走。”
主仆二人借着夜色匆匆出了门。
此事还要从昨天晚上说起。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钱大少爷受了某些刺激,决定将“进京谢恩”进行到底。
至于嫂夫人的问题以及福伯提出的各种问题,钱多瑜也决定采用了一个折中的方法。自己只带着钱发去,其余人等留守。
反正自己也不是奔着做官去的,就是想去大城市见识见识,看看有没有发财机会。(绝对不是为了旅游啊,绝对不是。)所以快去快回,应该能赶上嫂夫人生娃。
至于钱发,钱多瑜准备了一肚子洗脑的话,虽然说了之后钱发欣然同意。但他不知道,就算是不给钱发洗脑,钱发也会跟着。
这不,钱多瑜最后制定了一个逃跑计划,趁着夜色走。倒是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主要是,这次不能像上次一样再给福伯一闷棍了。真怕福伯那身子骨坐不住啊。
毕竟都是亲人,还能下死手?
二人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在某个月亮门处产生了分歧。钱发是打算从正门走,钱多瑜则是打算从后门走。
“嘿,发哥。这边。”钱多瑜小声的叫着钱发。
钱发快步来到少爷身边,压低声音小声的和钱多瑜说道:“少爷,不用吧,我都踩好点了,正门没人。”
“嘿,这叫什么话,咱们这是离家出走。那不得有个离家出走的样子么。”
跟着钱多瑜的脚步,二人绕到后门。可钱多瑜还是没有走门的打算。再一看,钱多瑜已经踩着钱发的肩膀上了高墙。
身手还算灵活,翻是翻过来了,但从墙上下来却砸到了软乎乎的东西。
吃痛一声后,钱发趴在墙头上朝下问道:“少爷怎么了?!”
而等二人全都落了地,低头细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阿大。
拍醒阿大,钱多瑜张嘴问道:“你怎么在这?”
随后忽然想到什么:“是不是福伯让你来堵我的!”
阿大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的说道:“不是少爷,是俺婆娘说的,让我来这墙头下等你,跟你一起走。”
钱多瑜一听不是来堵自己的当时松了口气,而后转头看着钱发,竖起大拇指道:“看见没发哥,以后娶媳妇就得找嫂夫人这样的。奇女子。”
钱发跟着附和几句后三人赶着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出了门。
而在他们翻墙出去时,家丁院落的房间却亮着灯。
往里瞧,福伯正坐在喝茶,身后立着的是小丫头。按说这画面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但此刻福伯旁边也坐着一个人。
当微风吹动烛火烛光摇曳时才看清这个人的脸——封老花。
福伯先开了口:“少爷走了吗?”
小丫头回道:“走了。”
封老花灌了口茶,将脚拿到凳子上后接道:“嘿,我以为这张牌死了呢。”
福伯没有接话,倒是瞥了一眼后极度嫌弃的说道:“你注意点卫生成不成。”
“靠,你以前也没这么矫情啊。还卫生,你念过几年书。”
“哼,我家少爷教的。”
另一边的钱多瑜此刻可谓是春风得意,顺顺利利的逃出这个禁锢自己的地方,真的是让人开心的不能在开心。
不过这开心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钱多瑜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没马啊。
没代步工具啊,加上这小艳阳天,这不开玩笑么。
刚出城时钱多瑜蹦蹦跶跶还算是个感叹号,走了几天路就变成问号了,又过了几天,得,直接成句号了。
用一句礼貌的话来说,钱多瑜现在和死狗没啥差别。
要说二者之间的区别,可能就是钱多瑜还会喘气吧。
呼哧带喘的看着脚底下的黄土路,钱多瑜发誓,有钱了一定要全给铺上沥青,最起码道平一点还能好走一点。
至于阿大钱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如此下去。本来阿大是要充当人力小马驹的,但钱多瑜觉得不人道。
好说歹说算是将钱多瑜身上的包袱拿过来,背在自己身上。
“少爷,快看!”
走在最前面的阿大惊叫一声。
钱多瑜循声望去,别说,还真是好消息。
不远处的道路拐角处正立着一个茶棚,简陋是简陋了点,但好在还飘着幌子不是。
鼓起最后一点力气钱多瑜终于挪进了茶棚,坐下第一句话不是上菜,而是:“嚯,看人家这幌子,真叫幌子。”
原来这黑色幌子上连个字都没有。
大叫一声小二后,只见从隔板内侧钻出两个人。
两个人看着岁数不大,高的应该是比钱多瑜大,矮的一看还小呢估摸着也就十岁上下。连相。不用说,应该是兄弟。
看着自家茶棚坐了三个人,这两个小老板却不敢上前招呼。
钱家三人眼看着老大捅咕捅咕老二,又看老二捅咕捅咕老大,也是一脸的柔和。
无他,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正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用说,这一定是出门打工贴补家用了。
“来来来”钱多瑜此时在累也要装出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样子,抬手笑着招呼着小弟道:“小弟,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路过的,有没有吃的喝的给我们上点儿。”
这小弟看着钱多瑜如此,却觉得这大哥更不像好人。他记得谁和他说过,长得这样的都叫衣冠禽兽。
只见这小的在听完后,不仅没敢上前,而且直接躲在了大的身后。
这是什么,不给自己面子啊。钱多瑜面色一收,随后抬手吓唬了小弟一下,这下小弟躲得更深了。
至于大的总归是大的,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看到此也是直接给他们上了壶茶水。
茶水也算不上,一大壶水也就飘了两片叶子。
钱家三人也管得好不好喝了,毕竟一路走来也是口渴的紧。
Dundundun喝了几碗,三人直叫着爽快。
可这水进肚里,怎么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钱发阿大没有反应过来,毕竟二人没有跑过江湖。
但钱多瑜不一样啊,这种事儿在电视剧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强撑着转身抬手指着身后兄弟俩,却发现那小弟正抻着弹弓瞄着自己。
咻~啪。正中钱多瑜脑门。钱多瑜一头栽在了桌子上。至此,钱家三人算全军覆没。
就在三人倒下后,茶棚周围迅速集结了数名中年男子。
其中一男子看着晕倒的三人后说道:“我说什么了,这事儿,还得大墨小墨干。”
又一男子接道:“也奇了怪了,咱们摆怎么就没人上当。我的笑容不够谄媚么?”
说话间此男子又摆出一个酒楼跑堂特有的微笑。
人群中间又响起一声:“得了得了,赶紧抬走,这三人一看就有钱。”
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远处走去,原来的茶棚也在瞬间被拆了个干净。
今天一定是黄道吉日,无论是对于这群人还是钱多瑜来说,毕竟干啥都顺顺利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