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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刚到这就毁我三观?(三)

    转天下午,钱多瑜钱多瑜实在觉得无聊,便拉着丫头去后院,说是在后院遇到一妙人,名叫阿大,和自己对脾气,让丫头也认识认识。

    可不仅后院没找到,东西跨院翻遍了也没见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钱多瑜一手牵着丫头,一手招呼过来一个家丁问道:“认识阿大么。”

    “回少爷,认识,”

    “人那。”

    “回少爷,阿大今天没来上工。”

    “哦?他不住府上啊。”钱多瑜疑问。

    “回少爷,阿大家中尚有家眷。”

    听此,钱多瑜算是来了兴趣,嘿,这下子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出去玩耍了么。

    问得了阿大住处,钱多瑜找来钱发,让他准备好马车,便带着丫头与钱发奔向阿大家。

    钱多瑜在车上不厌其烦的跟丫头讲着自己的计划,待招呼了阿大,便领着他们逛街,能买的能吃的统统搞回来,再给小丫头做几件新衣服。

    越说越起劲,钱多瑜也是一再催促驾车的钱发让他再快一点。

    下了车,摆在钱多瑜眼前的是一独门独院。

    此时院门半掩,钱多瑜直接推开,一口一个阿大的叫着,兴奋的往里冲。

    激的这院里的鸡鸭鹅狗上下翻飞。

    到了房门前,钱多瑜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只听一女人声传来。

    门分两半。

    钱多瑜看清这开门的是一年轻妇人,容貌算不得沉鱼落雁,仅是普通人面相,一身粗布衣服却很干净。要说最引人注目的,当是妇人的肚子,微微隆起。

    钱多瑜虽然两世为人都是雏儿,但女人怀没没怀孕看不出来那就太扯淡了。

    紧接着也不敢再有大动作,而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后问道:“请问,这是阿大的家么?”

    “哦!”怀孕的妇人也是一惊,毕竟自家这破落院落,从来也未曾来过此等贵公子。于是先是一愣,而后答道:“对。”

    钱多瑜得到肯定答复,脸上便炸开了花,忙问:“哪呢,哪呢。”

    看着面前的贵公子一脸兴奋,妇人脸上却掩过一抹忧伤,向屋内撇了撇头欲言又止:“他~。”

    钱多瑜见妇人如此,还以为妇人不愿让阿大和自己玩耍,于是立即解释道:“我是良民,大大的。和阿大有一笑之交。”

    还不等妇人做出反应,钱多瑜又高兴的接了一句:“是我赢了。”

    妇人再次往屋内瞅了瞅,最终眼神暗淡的道了一句:“那您进来吧。”

    众人跟着妇人进了屋,只见这屋内一角的木床上,躺着的正是阿大。

    不过此时的阿大与钱多瑜最开始见到的阿大并不一样,不仅满脸是伤,而且腿上也绑着带子。

    换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被人打的。

    钱多瑜见此情景哀从心头起,连忙来到床边。

    见阿大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钱多瑜当即蹲下,大声的叫道:“阿大,阿大你怎么了阿大,你睁眼看看我啊。”

    边喊还边扯着阿大的胳膊来回晃。

    三晃两晃,床上阿大悠悠转醒。

    侧头一望,见来人是钱多瑜,面色有些激动,奈何一句不说,只满眼可怜的看着钱多瑜。

    钱多瑜见阿大转醒,登时开心起来,起身凑到阿大面前,一脸唏嘘与关怀的说道:“阿大,你可是醒了,这怎么搞的,说出来,有少爷呢。”

    床上阿大张了张嘴,钱多瑜也未听清,于是俯身将耳朵往前凑了凑。

    再张嘴,钱多瑜还是没听清,于是又往前凑了凑。

    三凑两凑,凑到最后钱多瑜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所以干脆喊来钱发,让他充当个翻译。

    钱发俯身在阿大嘴边,仔仔细细听了一会后起身对钱多瑜行礼回话:“禀少爷,阿大说~~恩~阿大说,请您放开他的胳膊,太疼了。”

    钱多瑜一愣,扯着阿大右胳膊的手当即一松,阿大左胳膊软塌塌的坠到了床上。

    “额~~哈,那啥。”

    钱多瑜转即俊脸一紧,神色变得严肃,看着阿大问道:“阿大,谁打的,告诉我。欺负你,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阿大见钱多瑜如此,只呆呆望着他,这次连嘴都不张了。

    等了一会钱多瑜得不到答案,便转头看向钱发,钱发此时低下头也不言语,再看丫头,和钱发动作出奇的一致。

    至于怀孕的妇人,此刻竟双眼泛红,眼泪在眼中打着转,似早春河面薄冰一般,一碰就会裂开,然后涌出汩汩水流。

    “哎!”钱多瑜叹了口气,掐着腰大步出了正门,一头扎进车里。

    身后丫头与钱发赶忙朝妇人深施一礼,而后快步跟上。

    丫头没进车厢,而是与钱发在车前,一左一右的坐着。

    钱发赶车,眼看身后见不得阿大家院墙,便转头给丫头使了使眼色。

    丫头心领神会,也不掀开车帘,转头冲着车内的钱多瑜问道:“少爷,咱还去逛街么。”

    几息之后,只听从车内出传来一字:“逛。”

    不过这字有些咬牙切齿,单听音儿都觉得钱多瑜咬碎了后槽牙。

    将车赶回府上,钱多瑜带着丫头与钱发走在街上。

    这街乃城内主路,左右摊贩星罗棋布,卖米的卖面的卖油的卖蒜,可谓应有尽有。摊主又时不时招呼两声,更显主街繁华。

    不过,钱多瑜与这眼前的热闹格格不入。只低头走在丫头与钱发前头,不发一言,闷闷不乐。

    “哎!”

    钱多瑜再次叹气,这已经是出门的第九次了。

    钱发与丫头明知少爷有心事,也不敢上前搭话,干脆老实地追在后面,也不惊扰。

    就在钱多瑜不经意间,眼光一瞥,瞧见了旁边墙根底下蹲着的一小孩。

    这小孩面前摆着半个破碗,小脸黢黑,头发凌乱,身上倒是挂着零散的布子,单如此看,任谁也看不出这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这孩子眼睛,底下藏着惊恐、不安和坚定,情绪如此多,却不会浑浊,透亮的让钱多瑜似乎可以从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双眼睛。

    他

    见过。

    那还是没穿过来之前,电视上播放的希望工程小女孩。

    他们有着同样的眼睛,能刺穿人心的眼睛。

    钱多瑜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眼前的孩子。

    地上的孩子眼里炸出兴奋,伸手接过银子后扯过地上的破碗,转身就跑。

    钱多瑜望着这孩子离开的背影有些开心与兴奋,可还没等他松口气,从这街道四面八方就涌出数十孩童,瞬间聚在钱多瑜前后,将其围在中间。

    这些孩童与之前孩童装扮一般无二,全都希冀的抬着手冲钱多瑜要钱。

    钱多瑜看着这些还未及自己腰身的小人儿,一愣再愣。只下意识的不断从怀中掏出一块又一块儿银子。

    身后钱发见状,赶忙冲进人堆,架着自家少爷赶紧回府。

    钱多瑜被钱发架着一边走一边掏干净了自己身上最后一个铜板,而后一脸慌张的不断重复:“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没有了。”

    回到府上,钱发与丫头将钱多瑜架进屋子,钱多瑜只静静的躺在床上,也不言语。

    许是被追的太累,倒在床上的钱多瑜没多一会便睡着了。

    “咔嚓!”

    天空一声炸雷,惊得熟睡的钱多瑜从床上坐起。

    也不管外面天色与雨水,钱多瑜抄起一把椅子就出了门。

    而在屋内杵头而昏睡的丫头,在钱多瑜抄起椅子时被惊醒。

    连问几声少爷没有得到回答,便跟着出了屋子。

    好大雨。

    雨点密的成面,丫头追出一步全身便湿了个彻底。

    “咔嚓!”

    又一声炸雷带着闪电而过,映出前方钱多瑜孤傲的身躯。

    在雨中,丫头看到自己少爷走的慢而稳,每一步都不会溅起水珠,过了正房又到西跨院,最后停在福伯门口。

    “咔嚓!”

    炸雷响起,这次还要混合着椅子匝地的声音,听得丫头心脏猛地一跳。

    只见自家少爷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冲着屋内大喊一句:“老东西,滚出来。”

    排屋由暗转亮,不出片刻,便见衣衫齐整的福伯打开房门。而后其它屋门依次而开。

    对面福伯定睛一瞧,见院中坐着的不是别人,赶忙驱步来到钱多瑜身前。站定后深施一礼,也不起身道:“少爷,老奴在。不知传唤老奴所为何事?”

    “我且问你。”钱多瑜顿了一下,只觉这头上竟没了雨水的击打。抬眼一瞧,眼前这老东西可还在雨中遭罪。转头一看,原来是钱发撑伞,立在了自己身旁。

    “我且问你,阿大是不是你打的。”

    “回少爷话,是老奴叫人打的。”

    “为何”

    “于主家面前失仪,且与少主同笑,此乃僭越。”

    听着福伯叨叨叨的讲道理,钱多瑜立马大喊:“这府里你是下人,他也是下人,你何必为难他。何况和我笑笑这叫事儿吗!你要笑,我也可以陪你笑。还是说你觉得你比他高一等。”

    “我便宜爹给你工钱,给你地位,是让你撒欢的嘛!”

    “钱福,你当我钱家是什么!”

    “咔嚓!”

    天上雷声是一响压过一响。

    福伯此时已经俯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却接着钱多瑜的话语气坚决的道:“钱家是家主的钱家,是少爷的钱家。老奴幸得家主赏识,忝为钱府管家,数十年如履薄冰,不敢懈怠半分。今天,老奴斗胆问少爷,老奴哪错了。”

    “哪错了?”钱多瑜面目凛然道:“视人命如草芥,还不算错吗。这院里面的人,是不是你想打抬手就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少爷了吗!”

    “钱家是少爷的钱家,钱家规矩自然由少爷定,少爷觉得不对,那以后便不打。”

    “那这次呢,就白打啦?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儿,把人打了就白打啦!”钱多瑜吼道。

    “钱家是少爷的钱家,阖府上下以少爷为尊,少爷不开心是老奴失职。少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但规矩就是规矩。”福伯俯在地上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钱多瑜疑问之后站起来,在福伯面前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道:“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钱多瑜遽然站定,而后转头对着地上的福伯大声道:“那我让你去你死中不中啊。”

    福伯听到此话明显身躯一颤,不过也仅仅如此,当即便俯身吼道:“来人,取刀。”

    屋内一伙计利落闪进福伯房内,顷刻间从屋内双手捧着一把制式长刀,稳步而来。

    这长刀通体银白,寒光迸射,在这雨夜闪电下映的人胆寒。

    伙计在钱多瑜面前站定,躬身,将制式长刀托到钱多瑜眼前答道:“少爷。”

    钱多瑜抬手一握,竖起刀身,借着天上的银蛇上下打量一番后,直接将刀仍在福伯前面。

    待叮当声落下,只见地上福伯,抬手搂过长刀,一手握住刀柄,一手从刀身抹过。

    石火间,长刀便被福伯架在了脖子上。

    “少爷保重,老奴去了。”

    说完,福伯转刀欲要自刎。

    钱多瑜也不犹豫,伸手抄起椅子砸向福伯左手。

    叮叮咣咣。

    椅子与长刀落地的声音交在一起,大的竟然连这雷雨都压不住。

    钱多瑜两步跨到福伯身前,弯腰便扯住福伯服帖的前襟,冲着福伯大声喊道。

    “老东西,我是在让你死啊。让你死啊,你做咩诶!”

    “钱家是少爷的钱家,老奴是少爷的老奴。”

    “去踏马德。”钱多瑜大吼一句,将福伯往后一推,自己直起身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后抬手指指天,大喊道:“贼老天,我刚到这就毁我三观!”

    话音未落,只听天空银蛇乱舞,雷声乍起,连成一片,这雷声足足响了一刻钟。

    待天空归了平静,大雨也住了。

    钱多瑜低头,看着仍旧俯身在地上的福伯,躬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道:“头发不错,一点没乱。”

    说完便起身而立,理了理自己头发,面有呆状,步伐缓慢的走出了院子。

    院子静了,无人说话,无人走动,只能听到钱多瑜挪动步子,带起地上积水哗啦哗啦的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