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福伯!”
钱多瑜一边大喊一边快速的穿行在各个跨院。
“诶!少爷,在这呢。”
只听其声未见其人。
数秒后,钱多瑜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从月亮门中掩出一伙人,跑在最前的正是福伯。
只见他一手提着衣服下摆,一手抬起朝着钱多瑜示意。
转瞬,福伯带着几名家丁在钱多瑜面前站定。
福伯身为一府管家自要保证仪态。站定后,先是松开了下摆,而后两手抬起,正了正衣领,再正一正前襟,接着从上到下将衣服抹平。然后左手伸在右手袖口扥了扥,右手则是扥了扥左边袖口。
待其自觉外表无恙后,双手抱拳,朝着钱多瑜深施一礼,开口道:“回少爷话,老奴在这儿。”
钱多瑜看着眼前这五六十岁的老人家有些无奈,怎么这个地方的人都习惯给自己加戏么?
钱多瑜就这么愣着,面前的福伯则是躬身不起。
“问你个事儿。”
“少爷请讲。”
一问一答间福伯仍旧弓着身子。
“丫头的伤是怎么回事。”
福伯未曾犹豫,当即回道:“回少爷,我打的。据家法第五十~”
“行了!”钱多瑜对着还在躬身的福伯大吼一声道:“你个老头子,欺负个姑娘,算本事儿嘛!”
“来来来,本少爷陪你练练。”
说着,钱多瑜便挽着袖子做状要与福伯决斗。
福伯身后的一班家丁并未异动,躬身的福伯倒是再次开口:“婢女未及时伺候少爷起居本就该罚,又让您自己打水,这便是罪加一等。”
“嘿,你个臭老头,那是我自己要求的,我自己要求的不行啊。”钱多瑜冲着躬身的福伯大喊。
“回少爷,不行。”
“嘿,我特么。”钱多瑜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举拳上前。
不过这拳头还未落下,就听到福伯大声的道:“少爷,钱家内院家丁十五人,外院家丁三十人,为照顾少爷起居,招婢女十三人。府内上下,算上能喘气的有一百零三口。”
“什~什么意思?”钱多瑜一脸懵逼的问道。
这全府上下有多少喘气的和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躬身的福伯又答道:“都看着呢!”
钱多瑜高举的拳头愣愣的放了下来。
他又不傻,何况两世为人。这是立规矩呢。
毕竟人多了,什么鸟都有,保不齐有那僭越之人,需保证主家地位神圣不可侵犯才行。
事儿不摆在面上还好,摆在面上了,反倒不好办了。
“干了!”钱多瑜怒叫一声。而后大吼道:“那咋,人就白打啦,人就白打啦?”
只见躬身的福伯伸手往前一招,身后家丁队伍中,钱发手捧一法棍躬身上前,立在钱多瑜身侧。
福伯再次开口:“家是少爷的家,全府上下,老爷不在便以少爷为尊,少爷若心理不快,自可打老奴一顿出气。”
钱多瑜转头看了看这双头包金的紫檀木法棍,伸手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这一顿棍子招呼下去,老头不能再死了吧。
又抬手比了比,又放在眼睛下仔细较了较,别说还挺直。
这一头金片上的红色是啥,不能是血吧。
“咦~”钱多瑜嫌弃的一扔,又用下摆蹭了蹭手,看着躬身的福伯,发现自己今天算是被拿捏了。
“哼,老东西,这事儿没完。你等着。”
一甩袖,钱多瑜匆匆出了院子。
回到卧房,钱多瑜看着立在房内楚楚可怜的小丫头,也不敢一直直视。
眼神一错,钱多瑜便低头大声的叹了口气。
“唉~~”
“少~少爷。”丫头支支吾吾一阵。
“福伯那老东西,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少爷,我没事儿的。”丫头低头不敢看钱多瑜,只小声回应。
“丫头,你说怎么办吧。少爷虽然不能明着来,阴的咱还是可以的,等天黑少爷领你打他一顿,给你出出气。”钱多瑜询问一声。
“少爷,不怪福伯,是奴婢做的不对。”
“哈?你这么想?可他打你诶。”钱多瑜一脸不解。
“是奴婢有错在先。”
“我靠,这都哪跟哪啊。”钱多瑜无可奈何的问道:“那你哭的那么伤心诶。”
“少~少爷,奴婢是觉得没有把少爷照顾好,所以才难过。”
“噗”钱多瑜刚喝进嘴的茶水,喷了个干净。
丫头见状连忙上前帮钱多瑜擦干净水渍。
钱多瑜只愣愣的看着眼前忙活的丫头,不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至于所有的不解与愤怒,钱多瑜最终还是就着晚饭全都吃进了肚子里。
毕竟两世为人,活的就是一心态。
待钱多瑜这边唰干净最后一个鸡腿,门外便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钱多瑜抓过丫头准备的擦手布,边擦边道:“进来!”
话音一落,门外脚步声响起,随后进来一伙计,钱多瑜定睛一看,熟人啊,正是拖着法棍的钱发。
只见钱发迈步进了正堂,在钱多瑜对面站定后深施一礼,而后起身又朝丫头鞠个躬。
“嘿,都是自家兄弟,以后不用敲门,来坐。”钱多瑜招呼着钱发坐下,而后手扫了桌上的杯盘狼藉问道:“吃没,一起吃点啊。”
钱发对此自不会当真,只继续躬身回道:“谢少爷。”
答谢过后,钱发明显一顿,而后继续道:“少爷,福伯还在那边站着呢,这眼看天黑了,是不是~~~”
话到此,钱发止住不言。只躬身不动。
“嘿,老东西,要干哈,要干哈。这是道德绑架啊,还能不能当个人了。”
说完,钱多瑜将抹布往丫头手里一扔,而后掐着腰,气势汹汹的往外走去。钱发则是紧跟在后面。
“老东西,你要干哈,是不是逼死我,是不是,是不是。”钱多瑜对着福伯大声的吼道。
“不敢。”
“那你这干嘛呢,给谁看呢。”钱多瑜质问道。
福伯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回道:“少爷未说我能起。”
“那我让你现在起来好不好锕。”钱多瑜弯腰,让自己与福伯一个水平,而后偏着头,略带挑逗实则无奈的说道。
“少爷,老奴不敢。”
“我求你好不好啊!”钱多瑜将身子再躬了躬,这下是钱多瑜从下往上注视着福伯。
福伯看见钱多瑜如此。
慌忙间赶忙屈膝跪在地上回道:“少爷言重了。”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啊!”钱多瑜见福伯直接跪在地上,干脆直接仰面趴在地上,继续看着福伯道。
福伯则诚惶诚恐的直接俯在地上道:“老奴不敢。”
见福伯这个样子,钱多瑜也是失了兴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示意钱发将福伯搀起来。
“行啦,这次就算了,本少爷也不是记仇的人。下不为例吧。”
还不等福伯起身,钱多瑜便走出了院子。
院内福伯看着自家少爷远去的背影,可是实打实的松了口气。
“福伯,您这大岁数不能在这么折腾了。要是少爷棍子真落下来,还能能有活口么。”
福伯此时依靠在钱发怀里,大口的喘着气回应道:“自家少爷,不坏,不坏。”
“扶我回屋吧。”
“这时候了,您就把这胳膊放下吧。”
“唉,僵了,先这样吧。”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也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