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要胡说，既然如此，你就先在尚清住下，许二小姐在女弟子的厢房中，晚些时候她会来看你的……”
许铎不自觉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多谢——”
成鸢站在司钰身后，咬着唇紧盯着许铎。
司钰突然想起来事情，回头看着成鸢，“对了，他……该喝药了吧？”
只见成鸢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随后将那药递了过来。
“你手上有伤，我来喂吧……”
“师父！你怎可……”
司钰看着成鸢，他有些焦急的样子，“怎么了？”，她应该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吧？还是说，这个行为太没有威望了？她细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
为了挽救自己仅剩不多的形象，司钰看向成鸢，“那，鸢儿……你帮着扶一扶吧。”
“……”，成鸢想说自己并不想这样做，但是他想到如果自己拒绝，司钰很有可能亲自上手，他便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师父。”
在成鸢的帮助下，许铎一口一口喝着药，好几次他差点要呛死了，正要跳起来，却见司钰还站在旁边，便努力压制住怒气。
一旁的司钰见两人还算和睦的氛围，十分满意地转身回房休息。
……
她刚穿过院门，走过长廊，
“阿钰，怎么脸色那么差？”
司钰应声抬眸，果然见到鹿榷坐在树枝上，温柔地看着自己。
“答应让你待在寂幽山，可不是让你在这儿胡闹的……”，按理，妖族不该进入仙门的，可司钰想着鹿榷毕竟还是给自己帮了忙，过河拆桥这事儿真不太厚道。
她纠结了一下，才慎重开口，“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过几天你便下山吧……”
闻言，鹿榷一跃而下，有些伤心地看向司钰，“阿钰这是……赶我走？事情一了，就让我走，果然，我于阿钰而言，不过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这……司钰有些无奈，这人怎么还演起来了，但她还是正经地解释，“这里是仙门之地，你是妖族……这不合规矩，恐要落人口实。”
鹿榷低垂着眼眸，顿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去，声音轻轻地，“好吧，我下山……我怎么舍得……让阿钰你为难呢？”
虽然听起来情深义重，但司钰总觉得有几分演的成分，不过看着鹿榷的背影，她莫名突然有些心虚，“这次……多谢你了。”
鹿榷的声音依旧有些沉闷，“阿钰，你如此客气，我反而心里难受。你若是有需要，随时找我便好，我这些日子会待在朽叶伽蓝……”，他转过身来，像是极力扬着笑，可语调里却带着湿意，“我每天都备好桃花酿等你……”
见人都这样了，司钰也不能再拒绝了，但她想到之前和鹿榷一起经历的尴尬往事，不得不说，她还需要一段时间缓过来，“随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鹿榷眉眼的笑意更甚。
“对了，雪女她们如何了？”
“事情已经说开了，邬袅也死了，雪女便独自离开了……”，说着，鹿榷突然眸光一闪，又提起，“还有胡蝶和锦梨，她们在听我说了招摇山的美景之后，还打算去招摇山暂住呢——”
闻言，司钰朝鹿榷这个招摇山宣传大使赞同道，“也好，有招摇山众人相伴，也更为安全。”
“那……难道阿钰不想到我们招摇山小住几日吗？”，鹿榷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你知道的，那里景很好，人，也不错啊，阿钰……”
话未说完，但他却看见了司钰躲避的眼神，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捻住了她肩头的一片花瓣，温柔着声音：“我随便说说而已的，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要做……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司钰见他这样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了……
“你看你，眼睛都熬红了！”
听见鹿榷的话，司钰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开始说的事情，“好，你……”
鹿榷见她张嘴，心下了然，明白了司钰要说的话，无奈道，“我这就走，放心。”
司钰轻轻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好……那你先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屋……”
司钰总觉得这句话的氛围怪怪的，但她也懒得分辩，懒得推脱，毕竟这几天她熬夜处理宗门事宜已经累得要抬不起头来了，她朝鹿榷颔了颔首，而后便转身离开。
鹿榷目光灼灼地看着司钰的背影，当那抹倩影完全消失后，他又垂下眼看向手中的那片花瓣，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进怀里，紧贴着胸口，化作青鸟飞去。
……
时节如流，转眼间，便已是一个月过去。
许铎的伤已然痊愈，如今，他也是尚清的一名弟子了，若不看年龄单论辈分，算是门中的小师弟了。
郑月拿着自己新鲜出炉的配剑，兴奋地看着许铎，“小师弟，看！这一招该这样使——”
“好棒好棒！”一旁路过的桃词虽觉得和郑月所做的与晨间长老所教的有些许不同，却仍然十分捧场的拍手叫好。
成鸢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边几人的切磋现场，其实他根本不想过来的，无奈今日讲授的长老却要他帮这两人指点指点，而司钰也把指导许铎修炼这事儿交给自己了。
可是虽然看见郑月动作有什么错误，成鸢依旧气定神闲地倚在树边。
郑月示范完一遍，扬起头，“小师弟，你学会了吗？”
闻言，许铎依葫芦画瓢，照着郑月的动作挥舞了几下，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他没学会。
“哎呀，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见他动作怪怪的，郑月急忙打断。
“可你刚刚明明是这样的……”，许铎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毕竟他可是跟着学了好几遍啊。
“不，不可能！你要用心学，来来来，我再给你演示一遍……”，说着，郑月挥舞着剑，演示一通，许铎跟着她的动作又做了一遍。
摸了摸下巴，郑月皱着眉头，“好像还是不太对……”
接下来，她又举剑演示了几遍，可每一次都不一样，旁边一股脑捧场的桃词也忍不住提醒道，“师妹，这好像……不太对吧，要不你去问问你成鸢师兄……？”
她回头望着泰然自若站着的成鸢，又回头有些尴尬地看着许铎，“也好也好，师弟，不然咱们去问问师兄？”
说着，郑月小跑到成鸢身边，“师兄？你能帮我们看看有哪里不太对的地方吗？”
“……”，成鸢皱了皱眉，而后带着些笑意应声，“好啊。”
他走到许铎身边，“这修行啊，不可急于求成，更不可走捷径，有些事情不该做的不要做……”
“这话——倒是你，记住了吗？”
闻言，桃词轻轻拍了拍许铎的脑袋，弯着眼角，“小师弟，怎么跟师兄说话呢……”，转而朝成鸢看去，“我怎么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呢？”
郑月在一旁举起小手，笑道，“我知道！这是碎月君的教诲！”
成鸢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眉眼低垂着。
却见许铎也别扭的转过头去，“她啊……”，他在寂幽山待了一个月，司钰只来看过他三次，可不论自己走到哪儿周围的人话里话外都离不开这位尚清的掌门人。
“我听说……掌门只有一个徒弟？”
桃词瞥了一眼发愣的成鸢，不以为然道，“是啊，不就是你面前的成鸢师兄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成鸢回过神来，眉头微蹙。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她只有一个徒弟啊？”
成鸢有些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睨了他一眼，“怎么？刚来就想要拜师了？你还得再练练……”
站在旁边观火的桃词和郑月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蓦地，成鸢突然发现什么，放轻了声音，“既然师弟真心求教，作为师兄定然全力相助……看好了……”
长剑在手，他身姿轻盈，动作却利落无比，地上的枯叶被剑花挑起飞入空中又打着旋儿落下，最后，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剑锋指向许铎的颈间，而后微微侧头：“记住了吗？”
“鸢儿……”
成鸢迅速收回剑，回头作揖，温柔道，“师父！”
而许铎被方才成鸢的动作惊到了，呆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有些愤懑的看向成鸢，注意到司钰，他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平。
“嗯……”，见成鸢的动作，司钰又走近了一些，看向许铎，“这动作还是比较难，慢慢来吧……也可以多让你成鸢师兄指点……”
“师父……大抵是我学艺不精吧，当初你教我，只需演示一遍，我便会了，可方才，我演示了许多次，师弟都不太了解其中内容，不然……师父，你再帮我看看有什么需要精进的地方？”
许铎听罢，瞪大了双眼，来不及反驳什么，只是急忙开口，“我……我也会了！”
司钰看向许铎，“没关系，你刚来还不太熟悉，可以慢慢来，不要急于求成……”，继而，她目光放在成鸢身上，笑道，“你方才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没什么不好的地方，看来最近很是勤于练习，不错的……”
成鸢听了这话，面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那……师父有什么奖励吗？”
司钰愣了一下，他笑成这样，大抵没有人能拒绝他吧，她再一次感叹，果然，会撒娇的小孩有糖吃。
“……这不是正要告诉你们吗？”，说着，司钰转头看向桃词和郑月，“冬至到了，晚间厨房会做些饺子，大家要是没事可以去吃点……”
“多谢掌门！”，桃词笑着回答。
语罢，司钰转身朝几人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还呆愣在原地的成鸢喃喃道，“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而后他提起剑，回头看向许铎，“你先练着吧，有不懂的便来找我……”
话音刚落，他迈着步子离开，朝旁边的桃词颔了颔首，“有劳师姐了……”
“怎么了？”，郑月没明白情况，疑惑地看着成鸢离去。
“诶～”，桃词叹了口气，继而重新扬起头，“好了，咱们继续练吧！”
“可是……我有点累了……”，郑月揉了揉刚才无数次挥舞的手臂，“不然，咱们先歇会儿吧……”
“也行……”，桃词朝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许铎喊着，“小师弟，咱们先歇会儿再练吧！”
“好……”
“对了，方才你不是问为什么掌门只有成鸢师兄一个徒弟吗？”，郑月歪头看了一眼旁边坐得端正的许铎。
“嗯……师姐知道原因？”
“我……不知道啊，当初我让我爹去求掌门收我为徒，她亦是不愿……”，郑月揪着自己的小辫子，想着方才成鸢的动作，猜测道，“可能……成鸢师兄，天资过人？”
许铎一听，忍不住从鼻腔发出一声轻笑。
他自小虽然不得父亲喜爱，但母亲对自己和妹妹极为宠爱，何曾尝过这种被人比下去的滋味。
他不禁在心中想象，如果他是司钰唯一的弟子定会比成鸢更为优秀，更让她骄傲……
等等，许铎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想要让司钰骄傲，甚至是讨好她？这很不对！
“等你能想明白这个，大抵就不会被夫子布置的课业发愁了……”，桃词忍不住插嘴。
“诶～”，郑月长叹一声，谁能想到，在尚清这样一个修行仙门，居然还要为课业考核烦恼，“等等！”，她猛地站起身来，“我，课业忘写了！”
闻言，桃词很不厚道地笑了，“只有1日了哦～”
郑月蹲下身，靠在桃词身上，“师姐～好师姐～救救我吧～你忍心看见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然后坠入深渊吗？”
桃词侧过脸去，挑起她的下巴，像是细细端量一番，“嗯……这么一看，倒也是有几分姿色……”
闻言，郑月也是低垂着眼眸，顺从地抬起头来，柔软着声音，“还望姐姐怜惜……”
……